【第十章】遇袭偏逢连夜雨
暴雨如瀑,苍山如洗。
北方的暴雨犹似铁打弹丸,寒水直坠如枪似箭,虽是压得劲风也失了横扫的劲头,但光是这铁雨本身就足以将人砸得天昏地暗,冷若刺骨。
江扬却不敢停下脚步。他背着羌霄踩在草木混杂的泥泞里,两脚一深一浅,向山上、向森林更深处走去。
可惜林木虽高大,那落下的雨水却几乎仍是毫未经过阻碍的沉重冰冷,一颗颗打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他本也并非如此脆弱,只是此刻失血过多,终于也觉出了这自然的强横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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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下雨了。”
江扬游到岸边,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坐在湖边礁石上的羌霄,不由笑道:“阿霄你连这都闻得出来么?”
“土腥气你也闻得出来,只是你不在乎罢了。”羌霄道,“我有个问题问你。”
他说得淡漠、直接、没有丝毫引入的客套,就像是随口一问,江扬也随口答得爽快干脆:“你问。”
羌霄道:“若是下雨,只有一把伞,两个人,怎么办?”
江扬挑眉诧异,似根本也不觉得这能算个问题:“那就一起打呗?”
“如果打不下呢?”
“啊?”江扬皱了皱眉,却道,“那我肯定让你打啊,我又不怕淋雨。”
“那如果我拿不动呢?”
“那……我替你拿着?”
羌霄倒像是能看见他挑起的眉和含笑的嘴角:“……你敷衍我呢?”
“没有啊——”
江扬反而得意地笑笑,然而也没能笑上太久,羌霄就已凉凉道:“你应该自己拿着自己打。”
“……为什么?”江扬皱紧了眉头,还是忍不住道,“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这本就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叫做分配,”羌霄却很坦然得近乎有些轻慢,“所谓的公平、所谓的道义,往往都不是利益最大化的方式,人若囿于这种所谓的‘应当’,做出的事也就往往蠢了。”
江扬却是坚持道:“可这世上有所为有所不为——”
羌霄却也道:“毫无必要的甘苦与共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英雄主义,满足的也不过是一种变相的‘私心’罢了。”
江扬被狠狠一噎,一时之间又想不出该如何反驳,也就只能苦着脸道:“阿霄,你平时不是这么爱说教的……”
羌霄却道:“那是因为我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你日常经历的一件件事也自然会教你。好为人师是会招人烦的——”
江扬见他抿着嘴角,既像微笑又像敷衍,也只撇了撇嘴角无奈道:“那你今天怎么‘说教’起我来了?”
羌霄道:“因为要下雨了。”
江扬遂道:“那我们走吧?免得你真淋了雨。”
“不急。”羌霄反倒是施施然站起,脱下了外罩挂在黑马的鞍上,拍了拍马背,只留下里衣和蒙眼的布帛就走到了湖边,“我也想游游看。”
江扬犹豫了一下,也只提醒他道:“挺冷的。”
“嗯。”
“那你小心些。”
“嗯。”
羌霄也就这样潜下了水,江扬不放心,就始终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边。
湖水很深,在阴暗的天色下像是被压成了深浅不均摇曳的翡翠,很快就叫人看不清人影了。
……
风中似有躁动云涌,愁云之下,终于一滴两滴落下雨来。
黑马长嘶了一声,靠近白马身侧,就见白马昂首踏了踏蹄子,也转了转身迈开了仍旧沉稳的步子,黑马就哒哒两下跟上白马,而后放缓脚步与之并肩同行,一起躲到了更浓密的树荫下。
湖中还是没有人影。
风中的躁动也终于乱成了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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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和飚青怎么办?”
“咳、咳!”苍白的人抹了把脸上的湖水,脱力的指尖不住颤抖,像是被呛的又像是被冻的,然而他手背掌骨绷出,寸寸压制得狠厉,眉梢紧蹙,分明不耐,他本就白的像玉,此刻更是冻得像霜,也同样冷若冰霜道,“……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