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出警的队长是我朋友。他看了现场录像，说是林翘翘在吊灯砸下来之前的表情已经很惊恐了，嘴里似乎还说着什么‘不要’。但好像有什么力量，拉着她往吊灯下去。我那朋友在这方面也算有点半吊子天赋，虽然不怎么成气候，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他说一进场，就觉得怪怪的。”盛泽说。

顾昭言看着窗外，一直沉默着。等盛泽说完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叶瞻……你也感受到了奇怪的东西？”

“嘿，还真有啊？”盛泽兴奋了一下。

“我只是……听见了一些声音。我说不太上来，就像是音响声太大带来的回音，但不断在循环。” 叶瞻说道。

“没关系，等会儿看看能不能问出点蛛丝马迹。这个齐老板……昭言你有接触过他吗？”

顾昭言轻轻“嗯”了一声：“之前有过一个合作项目，后来负责人跟我说，过程不太愉快。”

“这样啊。他这几年似乎身价倍涨，还常上瑚城的新闻。瑚城大剧院据说还有他的投资。”盛泽说。

叶瞻问：“那他和他妻子关系好吗？”

“新闻通告上表现得很好吧。一开始大家都以为那是事业有成的老男人娶了娇妻，图对方年轻貌美。后来风评好转，说他体贴，是真爱。”盛泽回忆着蛛丝马迹的八卦信息。

顾昭言毫不留情地评论道：“他在公关上确实花了很多钱，有所耳闻。”

“有所耳闻？”叶瞻笑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去年你们万物有个做公关的还被绑架了？不会是被抓去写稿子了吧。”盛泽开玩笑道。

顾昭言说：“陆子矜负责的案子，是齐川那边想要这个人，被拒绝了就想到了绑架。”

“……”叶瞻想，说好的21世纪现代社会呢？

他正想着，车停了下来。

第三调查局到了。

叶瞻呼吸着雨后潮湿的空气，走进了这间和寻常警局外观一致的建筑。

里面灯火通明，只是没有什么人气儿。

还在值班的是一个戴着框架眼镜的小姑娘，睡意朦胧地让他们登记名字。等叶瞻写完，那女孩仿佛清醒过来了一样：“叶、叶瞻？”

叶瞻带上笑容，轻轻点头：“是的。”

那女孩双手捧住自己的脸，害羞地摇了摇头：“您真是太帅了。”

“李丽莉，你清醒一点。”盛泽咳嗽了一声。

“哦哦哦好的。”她连连点头，然后又对上了顾昭言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毕恭毕敬地收好纸笔。

“盛队，老头在后面等你们呢。”李丽莉想起了正事，急忙补了一句。

“知道了。”盛泽说。

他安排了从剧院跟过来的两个人带齐川和吕斯到不同的招待室，然后微笑着看向叶瞻：“叶教授，我们局长想见见你。”

叶瞻看到顾昭言在身旁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便点了头。

“算我还你的。”盛泽笑着说。

叶瞻这才想起来，盛泽早前还答应了自己一件事。可能怪齐虹洁的案子实在是有些改变他的认知，差点让他忘记了是为什么搅合进这怪力乱神的摊子。

盛泽带他走到一楼通道的尽头，那里有一扇紧闭的门，门上还有龙的浮雕。盛泽用手轻轻在门边的空白墙壁上摸了一下，只听“叮”的一声，墙壁上凭空出现了一个人眼大小的正方形的洞。从里面推出了一个原本隐藏着的人脸识别器。

盛泽刷了左眼。

然后，门开了，竟然是一部电梯。

“接下来，可能要你自己走一趟了。”盛泽抱歉地说。

“没事，谢谢你带我到这里。”叶瞻走进了电梯，看到楼层那排上显示“2”的数字已经亮了。不过，那上面一共也只有三个选项。

他在狭窄的密闭空间里待了将近四十秒，门才再度打开。这一次，外面的一切看上去不再是所谓“普通警局”。

那是一处非常大的像宴会厅般的场所，四下明亮，装潢雅致。空无一人的大堂里，整齐地摆放着一个个玻璃柜子。那里面，放着一些奇怪的或大或小的玩意儿。

他独自一人，慢慢地走过这片“展览”，抬头看到大厅尽头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山水画。

乍一看，那好像是《千里江山图》的摹本。可只要稍一驻足，就能看到那画里竟然充斥着完全不一样的内容。那些远看时烟波浩渺的江河山峦，在他眼里都是由轮廓模糊的鬼怪巧妙拼合而成的。

这哪里是什么千里江山，分明是百鬼夜行。

只是那画的色调有些暗沉，像是日暮时分的光线，一切将暮未暮。

忽然，他身后响起了一个浑厚沧桑的声音。

“日暮途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