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余痛犹在的手肘撑了下地,成功地站了起来。
“鼻梁骨也断了?严重了可不好治……”声音近了些,我勉强能够推测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循声望去,眼前还是没有清晰人影。
“鼻梁骨没什么,依据我的愈合能力应该会自动复位。”我说着,不由自主地想摸上疼痛难忍的鼻头,不会打歪了吧?却忘了自己的手臂才刚归位,痛得根本抬不起来。
好在被告知只是塌下去一点,除此之外还感到一脸湿润。
脸上微微刺痛感提醒我——又毁容了。
我对此深感无奈。
“眼睛又出问题了?”我听得出来声音主人一定皱着眉头。
我点头,渐渐发现眼前渐渐有了些模糊的光,和不动的人影。出声提醒,“现在好些了,大概能看到轮廓和光。”
我心里很是可惜,只不过不知道这次的意外又缩短了多少炼体带给我光明的时间。
但我并不怪别人,分明是我自己技不如人,自大自我,才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08,殷羽沫受伤,赶来治疗。”Supreme的声音很是不耐烦,像是在对着什么仪器说话。
夜晚将近,外面的天色估计早已暗下来了,在这个不分昼夜的环境,只有时钟和手表能够提醒人们时间的流逝。
对,那个自我开学以来无时无刻不默默陪伴在我身边的淡紫色廉价手表还好端端的在戴我手上,只不过又重新被他们拿去改造了一番,除性能更加出色外,还有防水防火卫星定位以及通讯等功能,方便联系出门在外的我。
得知我受伤的08匆匆赶来,迅速而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后,就叫我服用了几颗色彩斑斓到让人怀疑是否有毒的药丸,再用绷带将我骨折的几处包扎好,并简洁明了地说了些“不要碰它们,明天就能好的差不多”之类的话之后,就像来时那般匆匆走了,顺便叫走了Supreme。
仿佛在着急准备着什么。
服用了一些药丸,我的视野又重新清晰起来。
我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
是夜,我带着负伤的疲惫身躯入睡……
危机感毫无预兆的来临,我猛然间惊醒过来,一睁眼,印入眼帘的就是明晃晃的刀子。
偷袭者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房间的阴影处,如同暗夜里潜伏的野兽。
我心头一跳,吓得一个翻滚从床上摔下,还好稳住了身形,躲开影子般偷袭者的又一记扑杀。
阴郁的声音在安静地金属盒子里低低响起,“反应不够快。”声如其人。
看的出来他根本没有尽全力。
可他们竟然连我的休息时间都不放过。
我一言不发。
“暗杀之道,一击不成马上撤离。”19退回到阴影,“这次不合格。”
“这么说还有下次?”我被打扰了睡眠脸色十分不好。
没有得到回复,我抬头,对上的是他阴冷黑暗的墨瞳,顿时睡意全消。
我沉默了会,“我知道了。”
他隐没在黑暗中。
我重新躺回硬床上,闭眼沉思。
19这个人……
他的档案里只有简单的几十句话,却概括了他坎坷的上半生。
出生在避世杀手世家的旁系的普通男孩。
在那个家族里,男孩所占比重本就很多,而且大多是直系,旁系寥寥无几,他们无论从血脉、数量上都处在弱势地位。
直系和旁系到了5岁左右会聚在一起,到专门的杀手训练营里训练,不分男女。
他们一起训练,一起生活,渐渐都建立起各自的小团体。
这种小团体有利有弊,19为了保命也参与其中。
他在这群充斥着人性冷酷和杀戮的人中并不出色,原因就在于他赢弱的体格,空有速度,却无力量,偏偏为人傲气,不愿暂时低下头颅。
其他出色的孩子怀恨在心,对他百般侮辱,极尽刁难。
他一身傲骨,咬着牙死撑下来,即使已经鲜血遍地,几次濒死。
同在一个团体的孩子纷纷疏远他。
他顶着这些压力,每天晚上在别人熟睡之时一个人跑到训练场上训练,次次将自己训练到遍体鳞伤。
终于,在十几年后的家族最终试炼中,他杀了所有对手,手上沾染着同伴的鲜血,成为旁系唯一一个成功活着走出训练营的人,和他并列的,还有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直系杀手。
一个旁系终究对抗不了把他视为威胁的多名直系杀手,虽然在杀手家族内严禁打斗,他们照样联合起来,陷害他出卖了自己的家族,人证物证具在。
他不愿意就这样被无辜陷害,在审讯的前一个晚上艰难万分的从戒备森严的偌大家族中逃脱。
这次是举家出动杀手追击19,他每每都差点命丧逃命的半路上,迫不得已逃进贫民窟。
头一次放弃自己即使失去生命也不松手的自尊,他将自己伪装成浑身泥泞酸臭的乞丐,躲过追杀。
在杀手家族一次次的严酷搜查中,身为乞丐的他却没被任何人发现。
那些对他恨之入骨的杀手们怎么也没想到,当年一身傲气的旁系男孩为了活下去,竟然放弃自己的尊严委身成为肮脏低贱的乞丐。
而失去了生活来源,以及为了躲避那个家族保留下来的不定期搜查的他,真正成为了一个曾经自己视之如草芥,弃之如敝屣的乞丐,社会的最底层。
在作为乞丐的生涯里,他受遍了无数人的白眼和嫌弃,尝遍了所有酸甜苦辣,也看透了人的劣根性。
他就这么麻木空洞地过着一天又一天——
直到被玉岚发现,并带走接受改造,才有了现在的19,这个有着看透人性的阴冷眼眸的杀手。
事实上,真正的他,那个旁系杀手,已经死在街道旁边的垃圾箱里了,活下来的,是身为成功者的19。
我长舒一口气,档案仅是冰冷的几百个字,其中心酸又有人可知?
再看四个人中其他三个,有哪一个不是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过去呢?
过去啊……只能成为过去了……
第一天的训练实在耗尽了我的精力,我想着想着便睡去了……
……
准确的生物钟让我早早就起来了,一切穿戴洗漱完毕后,我震惊的发现这个地下室空无一人,就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空荡荡的金属盒子里仅仅只有我一个生物,静得能聆听到自己有规律的心跳。
咚——咚——咚——
心脏静默地为全身上下输送血液,维持着我的生命。
如此生机勃勃。
我在这个格局不易让人迷路的地下室内漫无目的地乱走着,当然也不忘把防御装置关上。
房间并不多,很快我就来到空旷的“大厅”内,也就是什么都没有的又一个金属盒子。
我随意盘坐在冰冷的地上,望着黑洞洞的通道发呆,或者听自己似乎永不停息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