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o到的时候徐鹤山觉得已经过去至少两小时了,但厨房的钟显示还不到十五分钟。
“他正在发烧,”Leo将温度计从男孩嘴里拿出来,“情况不太好,也许严重的外伤导致了内脏器官的破裂……为什么不叫救护车?”
“他不能去医院。”
说道这时,徐鹤山察觉到Leo微微楞了半刻,接着Leo掀起男孩的衣服,按压男孩的肿起的腹部。
男孩立刻传来无法抑制地痛苦呻|吟。
“没有呕吐吗?”
“没有。”
这时候男孩又转醒过来,但似乎意识并不清醒,他的头左右转动,身体扭动。徐鹤山立即上前按住。
Leo摇了摇头,“初步估计是脾脏破裂,但不知道破裂性质和程度,但没呕吐应该尚未出现完全破裂,“痛吗?”
男孩摇摇头,又点点头。
Leo看了看血压表,神情严肃,“血压偏低……他早期已经发生过反射性休克,应该是在挨揍的时候,但是出血并不严重。目前左季肋部疼痛明显,局部肿块,腹部膨隆,左肩疑似有牵涉性疼痛。……我建议手术,否则完全破裂后,病情可能迅速恶化,因腹腔内持续出血,循坏衰竭,导致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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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徐鹤山站在Leo诊所的手术室门前。
没想到,学医这么快就要实战了。
两位护士帮他和Leo做了消毒处理,麻醉师那边已经完成了麻醉处理。
“先注射抗生素,”Leo吩咐助手,转过来对徐鹤山说,“安插胃管学了吗?”
徐鹤山摇了摇头,“之前看过别人做。”
“算了,我来,你去准备和检查血袋。”
见徐鹤山迟疑,Leo立刻停下来问,“你不知道他血型?……你们到底认识吗?未经同意的手术我…”
“做吧Leo…please。”
在Leo的记忆里,徐鹤山从未有过任何恳求的姿态,哪怕从前,被那些恶魔折磨之后,或是戒毒的时候,他都没有向谁低下头。所以那些人才更想驯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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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你了。”徐鹤山坐在手术室外的绿色椅子上,摘下口罩。
“出来说吧。”Leo换下手术服,和徐鹤山从诊所后门出去,在潮湿的巷子里点了一支烟。
Leo换上了平日里常戴的眼镜,灰色的高领毛衣把人包裹得修长,贴合着勾勒出精壮的身材,和他俊俏的脸截然不同。
站在一米九五的Leo身边,徐鹤山难得显得有些娇柔。前者从眼镜片内打量着徐鹤山。真是好运,岁月没有在面前的人脸上留下丝毫痕迹,又或者说,站在徐鹤山的角度,岁月完全把他变成了另一个人,没有人知道过去的他是什么样子,还有那些更早的时候……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地抽完一整支烟,Leo掐掉烟头,“现在能告诉我是什么情况吗?”
“那个男孩因为我才变成这样,我觉得我多少要担点责任……”
“别跟我扯淡,你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他为什么不能去医院?…黑户?”徐鹤山不会付不起医药费,那就是身份问题了,Leo想。
“我也有很多问题没来得及搞清楚。”
“他让我想起过去的你,Sam。”
徐鹤山抬起头,借着巷子里昏暗的灯光看了Leo一眼,微微靠在他肩上,掐灭了手里的烟。
“他让你想起了过去,是吗?”Leo笃定地抬了抬徐鹤山靠着那边的肩膀,“八年了,那时候你才多大,二十一?”
“你记得比我还清楚。”徐鹤山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松,像在谈论明天的天气或是今晚夜酒吧的行程。
“你还在联络他们吗?”
徐鹤山一颤,忽然那部复古的黑色翻盖手机震动起来。他瞧了一眼来电显示,实际上手机里一共只存了三个人的电话。
Leo,Lorry和Jeremy。
“嗨,Jeremy。”他用眼神示意Leo,然后自己走到一边去,声音听上去很轻柔,像是情人间的寒暄,“这么晚还没睡吗?”
“你手机和我绑定了,开机的话,我这边会收到提醒。”电话那边的人刚刚醒来,声音比平常更加慵懒,带点微弱的鼻音。
“抱歉J。”
“哈哈不用,Sam。我很高兴你又用了这部手机,我以为你永远不会主动打开。你从前总是很烦这些……”Jeremy想到什么,没再说下去。
徐鹤山想起他和Jeremy最后的分手,是因为承受不了,那得来轻易的感情让人惶惶不安,日复一日的疑虑和猜测,还有那永远无法摆脱的束缚感。虽然他知道,很多事情Jeremy并不知情,但只要和Jeremy在一起,就有那个人的影子,就会想到那些噩梦般的日子,然后无法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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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的感恩节前夕,在Lorry家的庄园里,壁炉噼里啪啦作响。屋里飘着着淡淡的雪茄味,唱片机缓慢转出女歌手的声音。
年轻的教父送走了刚刚考上大学的,情人的侄子,或者说仇人的儿子。他坐在长长的书桌前,审视着匍匐在地毯上的一团糟的男孩,缓缓开口,“天上没有掉下的馅饼,上帝也从未仁慈悲悯。”
“……如你所见,我要救你并不费劲,但我不是慈善家,这里也不是慈善机构,斯特林奇家族是黑帮。”
......
“我这里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看在Jeremy的面子上,”教父朝一个大胡子黑衣人摆了个手势,“带他去我的老朋友约翰那里吧,他那边最近需要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