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ter思考了一会儿,见徐鹤山不着急解释,又问,“你跟着斯特林奇,怎么会是青皮?”
徐鹤山故作恼怒,像个不服从管教的叛逆少年,嘟囔着,“斯特林奇家族不碰毒品,他怎么会放任手下人去碰。我不可能让他知道,我从同学那搞到的。学生间就流行青皮和黄皮,高价也买不起。”
Peter若有所思,“北方哪个学校?”
“BMCC。”徐鹤山快速回答道。
“BMCC?那可是不错的社区大学,也有卖青皮的?”
“有人要,自然有人卖。”徐鹤山鼓足勇气盯着面前的人,仿佛对面前的人一无所知,所以也无需惧怕。
随从在Peter耳边轻声说了什么,这使得Peter再次打量了徐鹤山一会儿。徐鹤山看到,Peter眼里的兴奋感渐渐消失,被一种更为浓烈的谨慎覆盖过去。
Peter原先以为这只是个混进来的小卧底,但这个人手里握着斯特林奇的信函,除非是Lorry斯特林奇本人,否则很少有人知道如此多的细节。另外他刚刚得知,那个和年亲人聊天的男士,正是信函中提到的,Arnold 斯奎特。这无疑表明着他们两个确实都是斯特林奇的人。
“你学什么专业?”Peter一面向楼梯走去,一面顺口问道,实际上他正在思考,既然这个人是斯特林奇的教子,那么把他安排到南方,到底有什么目的。
徐鹤山跟上他——他看出来Peter准备换个地方和他谈话,或者换个地方,处理掉他。想到这,背上的冷汗再次密密冒出。但是他无路可退。
“刚读不到一年,没有分学科。基础课程大概有美国文学、美国历史、海洋生物、人类学、微积分、统计和一些选修。”
“你成绩如何呢?”他们来到了二楼尽头的房间。
“一般吧,有些困难的是语言。我没受过正统的语言教育,文学课程对我来说很难。”
——这是徐鹤山故意留下的陷阱。
要知道,一段谈话中,句句都答上并不是高手,而是应该引导别人问出自己想要的问题。
“斯特林奇没有为你请老师吗?”
“他总是很忙,事实上,我只有在感恩节和圣诞节,或者一些重要节日上才会收到他的信息或者和他见面。”话语间,他又带上属于年轻人的抱怨。这点抱怨多少有些他自己的情绪,因为他真实的家庭,也确实如此。
·
房间打开。
门外留下两人,跟进来的是两名保镖,一位贴身随从。Peter走进屋内,坐在皮沙发上,皮沙发和衣料发出摩擦和挤压的声音——这简直和自己家的皮沙发一模一样,徐鹤山有些恍神。
好在这并没有引起Peter太多的怀疑,他看了一眼沙发,拍了拍,解释道:“中国制造……你是中国人吧?”
“我没见过我的父母,但照镜子时我判断至少他们是亚裔。”徐鹤山再次捕捉到了陷阱,并看似从容地应付过去。
或许那时候,他身上,已经具备某种资质,但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包括他自己。因此,这种资质多数时候是暗藏的,直到他展露于众人眼前时,才叫人惊叹。——但那代价也几乎摧毁了他。
Peter没有追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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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徐鹤山被“请”到沙发旁边坐下,桌上有四样东西。三个货物分别排列,第四个是一只超大的无头钢笔。
“希望警方并没有成功让你戒掉?”Peter轻松地打趣。
徐鹤山想起那夜自己找斯特林奇恳求一包,并向他“发誓”是最后一包,斯特林奇近乎温柔地说,“戒|毒并不难,但是反复戒会伤身体。”
他给了自己五天的分量,然后留下话——如果从南方活着回到北方,就帮他戒。
现在,徐鹤山彻底明白——为什么只有五包,为什么要等到从南方回去。
斯特林奇向来十分小心,北方的John对于他来说尚且构不成任何威胁,更遑论远在南方不成气候的Peter。
那个人,应该从来不曾失算,徐鹤山这样想。事实确实如此,至少要等到很多年后,在这个北方教父死去之后,在某个更大的阴谋终于露出一星半点让人察觉的蛛丝马迹之后,圈内的人联想起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时,才若有所悟,这个结论才第一次被推翻。
结束斯特林奇家族传奇的并非他徐鹤山,但那个教父“失算”所埋下的伏笔,却是从此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