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鹤山看着手里的字条几乎怀疑自己不认识那简单的英文单词。那些字母古怪地组合在一起,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怯弱和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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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Leo看他面色渐渐发白,立刻收起笑容来,起身靠近,想要查看,“你还好吗Sam?”
此刻,徐鹤山想起来——那张他拒绝认读,拒绝回忆的字条,上面写着:之前你无法替自己公平地选择,你只能被迫接受要死去的现实。但现在,我给你选择生死的权利——要么一口气用完这五包,你会死在这房间里;要么带着它去南方,活下去。如果你走出这扇门,你要明白,选择活着远比选择死亡更难,我不过是这个苦难的开头。而只有当你变得强大,才能决定自己的结局。
……
“滚。”徐鹤山立刻挥开Leo的手。他的眼里,不再是防备,而是某种敌视。
糟糕。Leo隐隐意识到,或许在这男孩身上已经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而自己的玩笑明显触及了他的禁区。
正拔剑弩张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徐鹤山脸色惨白。
之前那次,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可以说服自己,那只是一场噩梦。但是此刻,如果别人看到他和Leo在房间里,如果Leo说些什么……如果传出去……那就完了……
“去开门。”Leo又恢复了他的沉稳、冷静,似乎在下达某种指令一般。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门外的人显然密切关注着房内的动静——因为此刻敲门声,停下来了。
徐鹤山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开门。——无论是什么情况,他都想要活下去——他要回去!回国!回他的家!他还有……有必须要回去看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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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一个缝。
“徐先生,”Peter探过身,想要查看屋内的情况——他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我打扰你讲电话了吗?”
徐鹤山迅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如果他此刻在房间内打电话,最可能是打给谁呢?——无论是谁,都可能会引起Peter对自己的怀疑。如果是那样...三包实验测试真就完全白费了。
“没有,Peter先生,我刚在看手机视频。”
Peter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毛,继续说,“那方便我进去坐坐吗?”
……
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事,徐鹤山大概不会这么快联想到别的方面,只会单纯觉得尴尬。但此刻,他汗毛竖立,两只腿竟然有些站不住,“我想……不太方便吧?”他胃里又翻滚起来。
Peter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轻轻摸了摸徐鹤山的脸,感叹道,“斯特林奇都已经把你送到我这来了,你还指望他想起你,把你带回去吗?”
徐鹤山不由得想,如果没有给斯特林奇传出消息,那他永远也别想离开这,……但,要是成功了……他真能活着离开这吗?
Peter见他思考起来,不由得干笑了两声,听上去竟然有些好言相劝的意思,“斯特林奇对你只是玩玩儿而已,亲爱的,你之前不是圈子里的人,不知道他和Jimmy的事吧?”
那个模糊的温柔的呢喃,竟然立刻在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Jimmy!
“他为那个人,可是连死对头都放过了。而对你呢?他给你了什么?不过是把你送过来,给我用罢了。虽然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作用,……但是送上门来的,我好歹要拆开来看看,验收一下,对吧?”
Peter的手,轻轻搭在徐鹤山的腰上,把他往屋内推着,嘴里仍然调戏着,“……宝贝儿,从北方过来,你憋得难受吧?”
“门外是谁?亲爱的,你要让我等多久?” 屋内传来一阵欲|求不满的抱怨。
Peter显然是听出了说话的人是谁,他的动作一僵,皱起眉头。Arnold 斯奎特。——他还需要他引路去玫瑰庄园。这意味着,他暂时还不能动Arnold,那么,如果Arnold今晚要这个人,他也不能…………该死。
他退出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拽住徐鹤山的衣襟,压低声音说,“等我收拾了卢卡斯家族那帮老废物,再来好好处理你。”说完,用手啪啪地拍在徐鹤山的脸上,“乖乖等我!听到没有!”..徐鹤山那没有血色的脸,迅速又红起来。
屋内,再次传来呼唤声,“Sam?”这一次带着疑问、担心和些许不耐烦,似乎有人从床上下来,窸窸窣窣地摩擦声。Peter狠狠地剜了徐鹤山一眼,带着浓烈地警告,然后转身快速离开了这层楼。
“你还好吧?”Leo把徐鹤山拖进屋内,感觉手里的人冰得快要冻住了。他本来想把徐鹤山扶到床上去躺好,谁知徐鹤山一把掀开他的手,冲到厕所里,哇哇地呕吐起来。
Leo眼神凝重,微微皱起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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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车拉着徐鹤山一路颠簸。
开车男孩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一头红毛分外醒目,嘴里不耐烦地叫着口香糖,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不得不说,比起他来,大胡子开车稳当许多,至少五天下来,徐鹤山除了腿脚酸麻肿胀之外,没别的什么问题。但现在上车不到半小时,他已经要被急刹和转弯弄吐了,事实上,他昨晚已经吐得差不多了。
——要不是Leo不知道从哪弄出来止吐的药,估计要彻底在厕所过夜了。
……
“别指望我会感激你。”徐鹤山接过Leo递过来的杯子,仰头吞药。
徐鹤山并不是个低情商的人。相反,他比大多数人反应快很多。从Peter表明来意的时候,他就隐约猜到了Leo想要约他出去的目的,甚至他最后“妥协”地和自己待在屋内……不过是以防最坏的情况发生。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Lorry安排的?
Leo一晚上除了喂药,根本没再碰过徐鹤山,甚至连靠近都没有。他就躺在床上,大大咧咧地睡过去,似乎完全不担心徐鹤山会做出什么事来。当然徐鹤山确实在来回跑厕所呕吐时,就花光了所有力气,最后只靠在那张Leo坐过的椅子边睡着了。
今天早上,徐鹤山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Leo已经不在房间内了。他立刻检查自己的衣物,发现依旧和昨天一样,带着呕吐物的“芳香”。这样,他基本肯定了那只又狡猾又不要脸的狐狸没有趁人之危对他有非分之举。
……
“吱——”随着轮胎紧急摩擦地面,面包车向前一耸,终于停下来。
红毛跳下车,歪头狠狠地吐出早没味儿的口香糖,抬脚踹了一脚车门,“你在上面磨蹭什么?快点收拾好,拿上行李滚下来。”
那是一条破旧的小巷子,左右两边都是高大的建筑,装潢精致,唯独中间这一块,似乎格格不入。他们就是顺着这条小道进入了其中一家店的后门。
“Twister”——缠绕者——是这家夜总会的名字,而隔壁那家,则有个更为庸俗的名字——“脉动”。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