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女孩连她的脸都没看见，便晕了过去。

凡妮莎认识她。

海伦·卡特。

她和斯内普是同一年级的学生，是个纯血，但因为家世一般，相貌十分丑陋，性格又古怪，整天阴森森的，在斯莱特林特别不招人喜欢，几乎没人愿意和她交朋友。

说起来也是，一个满脸雀斑，大鼻子，还龅牙，眼睛又细又小，不讲卫生，皮肤粗糙不堪的丑女，取了个代表着美女的名字，在学校里，单单是这一点就足够别人嘲笑她整整七年了。

海伦·卡特作为纯血，过得要比凡妮莎这个混血还艰难，凡妮莎至少有一张漂亮的脸，还有……卢修斯不着痕迹的维护，但海伦·卡特，她什么都没有。

凡妮莎拔下了她一根头发，用漂浮咒将她带到隐蔽的地方藏起来，随后拿出自己改良之后的复方汤剂，将她的头发放进去，混合之后，它变成了该有的颜色。

来之前凡妮莎做了充足的准备。

想混进集会，见到黑魔王，确认她的猜想，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

这个身份要不起眼，最好还没多少人愿意靠近，这样才不易被发现。

她还得准备改良版的复方汤剂，可以在熬制完成后放入人的头发，否则复方汤剂的熬制需要一段时间，根本赶不上集会。

她得感谢自己魔药学得很好，改良版的药剂熬制成功，否则她今天的行动就毫无意义了。

服下复方汤剂，凡妮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缩小，胸部变化最大，本来弧度优美，现在却扁扁平平。她的腰上也多了许多赘肉，腿也短了，手臂往里缩了一点，金色的柔顺长发变成了灰褐色，脏兮兮的，莫名让人想到斯内普。

浑身哆嗦了一下，将身上的衣服和海伦·卡特对调，凡妮莎最后又给她补了一道石化咒和昏迷咒，便拉紧了校袍，学着卡特的样子朝霍格莫德新开的扫帚店走去。

她站在扫帚店门口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全都是斯莱特林，正在交头接耳的议论什么。

凡妮莎稳稳心神，面无表情地走进去，一停住脚步，就被众人的视线笼罩了。

“瞧瞧这是谁。”一个高傲的男生嫌恶地说，“梅林啊，到底为什么这种人也会被招募进来，我到现在都还想不通。和她一起参加集会，感觉她身上的虱子都要跳到我身上来了。”

很好，海伦·卡特果然也是食死徒预备役的一员，否则从来不去霍格莫德的她今天为什么要来呢？

凡妮莎朝前走了几步，身边的人立刻都躲开了，好像她有毒一样。

凡妮莎瞥了一眼那些人，最后将目光放在了仍然站在原地没躲开的人身上。

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斯内普身上穿着的是凡妮莎给他买的新校袍，大约是今天要来参加黑魔王的集会，他着重清洁了一下自己，头发竟然不油腻了，面色也不那么蜡黄，颇有几分翩翩少年的风度。

凡妮莎慢慢走到他身边，站定。其他人嗤笑一声，都在议论果然是物以类聚。凡妮莎眼神暗了暗，越发低下头，让灰褐色的长发挡住自己的脸。

原来她活得也并不算辛苦。

是纯血又怎么样呢，海伦·卡特的人生更加糟糕。

凡妮莎心事重重地立在那，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二楼拐角处，他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人们很难不专注地凝视他，他就像个发光体，走到哪都耀眼夺目。

“马尔福先生！”

刚才嘲讽凡妮莎的那个男学生立刻走上前，激动地说：“黑暗公爵殿下要召见我们了吗？”

卢修斯灰蓝色的眸子淡漠地扫过在场众人，依然是那副属于古老纯血贵族的、高高在上的做派。他不屑跟那个年轻人说话，直接偏了偏头，长发掠过肩膀，接着便转身往回走。

哪怕他没说话，但意思也很明显了——他让他们上去。

男学生兴奋极了，一点都不生气自己被无视，毕竟那可是马尔福家主，被他无视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凡妮莎麻木地跟随在众人身上往楼上走，走着走着，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复方汤剂的味道。”是斯内普。

凡妮莎立刻停住脚步望向他，他讽刺地睨着她说：“非常完美的药剂，你扮演得也很像，希望你呆会不要被明察秋毫的黑魔王发现。”

语毕，他加快脚步离开，凡妮莎停在原地，立刻从口袋取出准备好用来防备不时之需的魔药，混杂着洒在自己身上，然后用烘干咒。

这样一来，她身上复方汤剂的味道就可以被中和了，会让人觉得她只是熬制了很多魔药之后没换袍子。

凡妮莎稍稍松了口气，跟在队伍末端走上二楼，比起不算大的一楼，二楼要大得多，大约用了空间伸展咒。

凡妮莎站在所有人的最后，低着头立在那没敢往前看。她不知道黑魔王是否已经在这里，但看左右人的反应，大约不在。

不在的话，也许可以继续看看食死徒预备役都有些什么人。

凡妮莎眨了眨眼，悄无声息地抬了抬头，目光快速扫过所有人，有生面孔，也有熟面孔，毕竟她曾经是斯莱特林的学生，学院里有存在感的低年级她都认识。

视线最后停在卢修斯身上，他穿着黑色的昂贵长袍，戴着兜帽，铂金色的发丝偶尔会从兜帽边沿露出来，衬得他如玉般的脸庞越发白皙、英俊。

他真迷人。

在一群学生里面，笔直站立，雍容淡定的他，更加具有上位者的风度与魅力。

黑魔王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幻影移形到此的数位成年食死徒。

其中就有罗道夫斯和西蒙两个莱斯特兰奇，以及罗道夫斯的妻子，贝拉特里克斯。

卢修斯在第一时间往前一步，用魔杖为黑魔王准备了豪华的椅子。

伏地魔穿着青灰色的巫师袍，缓缓坐在卢修斯准备的椅子上。他手里握着魔杖，指甲有些长度，泛着不健康的黑色。

一条蛇从他手腕上落下，缓缓变大，游走在所有的学生当中，像是在判断什么。

凡妮莎心里一紧。

斯内普瞥了她一眼，没表情。

当那条又粗又大的蛇从她身边游走的时候，凡妮莎才真正放下心来。

“多么令人欣喜的画面。”伏地魔开口说话，和凡妮莎在冥想盆里听过的一样，低沉、沙哑、细腻如蛇，“食死徒将因你们而壮大。”他称赞地视线划过站在最前排的家族继承人们。

被他看过的人都十分荣幸地弯下腰，卢修斯站在黑魔王身边，睨着这群自以为攀上了高枝的年轻人，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你们将在圣诞节的聚会上正式被授予标记。”伏地魔站起来，仿若有实质的视线让一些胆子小的学生开始颤抖。

凡妮莎装扮的海伦·卡特十分瘦弱，还站在后排，伏地魔几乎看不见她。

“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就让我们把它交给我最忠诚的伙伴卢修斯。”

黑魔王今天的露面只是向这些学生展示实力，魔法界盛传他畏惧邓布利多，这个可笑的传闻在近期愈演愈烈。他今天出现在距离霍格沃茨特别近的霍格莫德，就是要告诉其他人，他根本没把邓布利多放在眼里，他甚至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集会，招揽最伟大的白巫师的学生加入食死徒，不是吗？

当然，伏地魔也没打算真的在霍格莫德跟邓布利多开战，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他也没久待，在和这些孩子们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便满意地离开了。

留下的是卢修斯，以及跟随黑魔王而来的其他几个人。

三个姓莱斯特兰奇的人，除了西蒙之外，精神看上去都不正常，尤其是贝拉特里克斯。

她似乎过于兴奋，视线在一个个学生脸上划过，意味深长道：“真是怀念啊，仿佛看见了我的学生时代。”她瞥向卢修斯，“你说是吗，卢修斯？这里面应该有你当时的同学吧。”她点兵点将似的说，“让我看看——哦，这个！”

她用魔杖指着斯内普，斯内普面色如常地抬头望过去，直视她的眼睛。

贝拉特里克斯有些意外，随即轻笑道：“有意思。”

凡妮莎的位置在斯内普后面一点，她在贝拉特里克斯望向这边的时候使劲低头减少存在感，在贝拉转开视线，又说了几句话，和余下的其他人一起幻影移形之后，她才缓缓抬起视线。

这一抬头，就正对上卢修斯冰冷的灰蓝色眼睛。

“你们可以走了。”卢修斯薄唇开合，矜贵悠长道，“圣诞假期再见，未来的同僚们。”

能和马尔福家主成为同僚，还真是让这些学生们很受用。他们兴奋但恭敬地告退，凡妮莎当然也不会继续留下，她几乎是第一个转身离开的。

她想要证明的事情在见到黑魔王和那条蛇的时候已经有结果了，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这样冒险的行为，一次就够了。

离开扫帚店，凡妮莎匆匆回到了藏着海伦·卡特的地方。

她抽出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抹掉属于斯内普的部分，如数注入海伦·卡特的大脑，再将自己击昏她的记忆抹除，把所有记忆串联起来，才交换了双方的衣服。

复方汤剂的时间在她换完衣服之后恰好到了，她感觉到自己一点点恢复正常后，弯腰扶起海伦·卡特，打算将她放到路边再唤醒，让她以为自己只是摔了一下。

但是……

她一转身，就发现她所做的一切，都被人发现了。

卢修斯笔直地立在冰天雪地里，霍格莫德下雪可真早，看看他黑色的兜帽上，都落了很多雪了，这代表着……他站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真的是你。”卢修斯立在那，怒极反笑道，“我该感慨你的勇气吗，格林小姐？你居然得到了这次集会的消息，还敢以这种方式出现在黑魔王面前……让我猜猜，是邓布利多告诉了你？不可能。你一定是从别的地方收到的……我没办法猜测别人了，我只能想到西蒙·莱斯特兰奇。”

凡妮莎看了看周围道：“等我把事情办完我们再聊。”

卢修斯的脸黑了黑，但没拒绝。

凡妮莎拖着海伦·卡特出去，然后按照计划行事。海伦·卡特从雪地上苏醒过来，看了看周围，丝毫没有怀疑，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继续往霍格沃茨的方向走。

很好。

一切正常。

凡妮莎放下心来，重新回到刚才的角落，卢修斯还站在那，英俊苍白的脸几乎和雪一个颜色。

“我只是来证明一件事。”凡妮莎说，“你不用担心，没有下次了。”

“我应该为此而感谢你吗？”卢修斯眼睑微垂，轻抬下巴睨着她，“哪怕你向梅林保证，绝不会再做这种蠢事，我也不一定会再相信你了。”

凡妮莎皱皱眉，跟眼前的男人彻底清除关系之后再次相遇，哪怕约定好了要做朋友，可只是说了几句话，她就浑身不舒服。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解释说：“我在翻倒巷碰见了西蒙·莱斯特兰奇，就像你说的，是他告诉了我这些。好吧，我承认我有想过混进食死徒搞点破坏，但这显然不可能，也太危险了，这个念头闪过一次我就抛之脑后了。今天来这一趟，真的事出有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真的不会再冒险了。我比你想象中的惜命，马尔福先生。”

她其实做得很完美了。

黑魔王和食死徒一点都没察觉到异常。

如果不是他注意到了她，注意到她不同寻常的神态，眼神上的熟悉感，也不会追出来一探究竟。

“事出有因？”卢修斯往前走了一步，黑色兜帽上的雪花和肩膀上的雪花落了一地，凡妮莎抬头看了看不断在下的鹅毛大雪，挥舞魔杖给彼此加了个保暖咒，卢修斯面色一顿，矛盾地别开了头，问她，“事出有因是什么因。”

凡妮莎回答他：“我还需要点证据来证明它，等我确定之后，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她看了看时间，“时候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了，你……注意安全。”

最后的关心说得十分生涩，好像第一次关心他一样，说完了她就直接幻影移形。

卢修斯站在原地，撤掉她的保暖咒，悲哀地笑了一下，仰起头让雪花落在自己脸上。

寒冷可以让此刻的他保持清醒和理智。

凡妮莎回了家。

她匆匆脱了长袍，返回卧室，开始翻。

她一直没忘记在马尔福庄园见过的属于伏地魔的日记本。

这也是她今天前往集会去见伏地魔的原因。

日记本上的黑魔法气息，让她有一种极其寒凉邪恶的感觉。

这种感觉，她在近期为圣芒戈一位重伤患处理伤势时感受到过，从那时就开始产生疑虑。

那名伤患被阿瓦达死咒间接击中，灵魂与身体几乎分离，在圣芒戈躺了很久才出院，消耗了医院几乎一半的灵魂稳定剂。

是的。

灵魂。

黑魔法与灵魂结合的味道。

是那本日记本的味道，也是伏地魔和他那条吓人的蛇身上存有的味道。

卢修斯之前负责保管日记本，他可能也研究过日记本上的黑魔法来自什么，但他可能没机会、也没凡妮莎这样处理灵魂分离病患的经验，所以他无法断定伏地魔以及他的所属物身上那种黑魔法气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邓布利多，也许他在拿到日记本之后知道了，毕竟他是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更不会告诉她就对了。

凡妮莎想知道真相，想做点什么，就得靠自己。

她现在心无旁骛，感情收拾干净了，母亲也不在了，是可以专心做一些事的时候了。

当然，她的猜测也不一定就百分百是对的，她还需要一些资料佐证，也是因此，她才没有鲁莽地告诉卢修斯，她想把这个想法具体出来，有头有尾。

凡妮莎的藏不多，关于黑魔法的就更少，她翻直到凌晨，也没找到对症的内容。

皱了皱眉，她现在无比怀念霍格沃茨的禁.区，在那一定能有收获。

对了。

凡妮莎忽然反应过来，西里斯在学校啊。

她立刻拿出羊皮纸，写了封信给西里斯，顺便买了一面双面镜夹在里面。

将东西挂在猫头鹰的脚上，凡妮莎带着它幻影移形了好几个地方，才放它离开。

看着猫头鹰扑闪着翅膀朝霍格沃茨的方向飞去，凡妮莎才终于放松了精神。

她感觉自己离真正的答案越来越近了。

就像猫头鹰靠近霍格沃茨的距离一样，一点点在缩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