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昨晚去哪儿了,南哥回家没看到你,整个人恐怖得不行。”
“他喝多了是这样。”
“确实喝得多,两瓶红酒夹带洋的,走路发飘还硬要赶回来。当时不有影视公司的高层在么,本说给我引荐,结果闹个扫兴而归。”
辛博欧说话不过脑子,不是不聪明,也不是想炫耀。其实就简简单单地陈述事实。他搞不懂沈南逸发什么疯,也不清楚沈南逸这人的真实脾性。
十几岁的人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但或许只限于辛博欧的十几岁。
魏北讲不清自己对辛博欧的看法,不算情敌,也不算拥有共同的金主。辛博欧的家庭并不差,拿到桌上讲,是高产阶级。典型温室泡出的花草。
沈南逸拿他当情人看,辛博欧不介意。他不图金钱,不图南哥的背景,仅仅是因为沈南逸吸引他,所以他愿意。
性开放的年代,精神与肉.体忠贞与否,部分年轻人无所谓。
辛博欧的优越感不是秀出来的,他甚至没有任何炫富炫家门行为。但有的人就这样,他不会直言你与他的差距,却在气场、举手投足与说话的字里行间,摆清你与他的差距。
温和又直白,杀人于无形。
魏北曾经羡慕这种人,那些从小无忧无虑,在温室长大的孩子始终是不一样。他们没有过早被社会打磨,被残酷现实熔炼,他们一颦一笑,甚至讲出的梦想都带有天真成分。
而魏北没有,谁知道他也想如此天真。但无法。
辛博欧换好衣服,等魏北擦鞋。他靠着梳妆桌沿,摆弄会儿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
“其实我搞不懂,你说你这条件,混娱乐圈挺容易。随便上个综艺,摆着张脸,直接流量变现。为什么去拍成人片。”
魏北给皮鞋打上油,用天鹅绒巾仔细擦,鞋缝也不放过。他埋着头态度鲜明,不愿说话。人与人的价值观不同,有些事讲出来旁人非但不能懂,还徒增笑话与分歧。
辛博欧撇嘴,他知道自己再次扑空,眼神又落在魏北优美细长的后颈上,“你这脖子倒是真好看哎......对了,你是不是演过其他片子,就主流的那种。”
“怎么没有继续演下去。”
这人婆婆妈妈废话一堆,磕牙放屁还不收嘴。魏北听得脑仁儿疼,心想也只有小孩儿才不懂看人眼色。算求。
魏北继续沉默,辛博欧再怎么健谈也知该收敛。他无形中感觉对方一直在“让”他,不是忍让,就是纯粹的“让”着他。像大人对小孩的那种。
这种感觉挺奇妙,一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在他印象里,魏北的长相年龄和实际年龄不相符,怎么着也说不上谁让着谁。
他有些烦躁地啧声,上前从魏北手里拿过鞋子。
“算了你别擦了。这他妈本来就干净得像镜子。”
“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没有脑子。”
魏北的手僵在半空,几秒后啼笑皆非地放下。他看着辛博欧穿上鞋,终于开口道:“原来你还是会说脏话。”
辛博欧一顿:“我是人好么。”
“别生气,不至于。”
“没生气,凭哪点。”
魏北开始笑,双眼一弯煞是撩人。他乐不可支地说:“给你个建议,下次沈南逸喝多了,你可以试试用冷水泼他一脸。然后就能近身了。”
辛博欧看傻逼似的抬眼:“想害我也别出这种馊主意,你敢?”
魏北想说我真敢。想了想还是决定逗他:“你猜。”
“神经病。”辛博欧拿上外套,准备开门下楼。他身量颀长,收拾打整一番,盘靓条顺。真能让人自惭形秽。
年轻真好啊。
魏北想。其实沈南逸和辛博欧挺配的。
眼看对方要离开,魏北忽然叫住他。
“辛博欧,我跟你讲真的。”
“要想留住沈南逸,你得比他高傲才行。”
作家是高傲的,是酷的,是多情而善变的。
不酷的人哪会搞创作。
魏北明白,而辛博欧不明白。
因为演员也是需要“创作”的。
这晚沈南逸和辛博欧没有回来,要么是去哪里庆功,要么是在哪家酒店的大床上。
不过从微博热搜可知:某名校的艺术演出大获成功,不仅美女帅哥多如过江之鲫,且社会名流名人隆重出席。
活动结束时,校园官方迅速发出通稿。文字不算多,照片费流量。
其中便有沈南逸。
照片里,聚光灯下的沈南逸与辛博欧肩并肩站立。如璧人登对,天生绝配。
不少网友评论说这对CP我吃了,请他们继续发糖,然疯爱。一半真粉丝,一半是水军混杂僵尸号。
躺床刷了没多久,魏北瞧见居然有写沈南逸和辛博欧的同人文。文笔不错,剧情有点跑偏。
他笑着往下看,笑了会儿,却渐渐笑不出来了。
魏北从床上爬起去喝水,眼睛忽然有些干涩。他赤脚,地板的凉意顺着脚跟钻进去,顺了血管,凉到心尖。他在黑暗里揉了揉眼。不知怎的,有股力就从心底泄去了。
他站了很久,似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响。
忽地,从黑暗里飘出几句京剧唱词——
“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痴,情也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