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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2/2)

似无声处惊雷震响。

等众人看清沈南逸微扬的手,魏北已将脸偏向一边。左脸颊迅速红肿,那声干脆、利落、简直如霹雳灌耳的巴掌,震得魏北的左耳嗡嗡。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世界骤然安静了。像是有人按下暂停键,又像是他听不见了。

魏北慢慢地偏过头来,他看着沈南逸。霎时染红的眼里带了些委屈。

你居然打我。他想说,可没说出口。我分明没做错什么。你居然打我。

突然安静得有些诡异。碗筷碰撞声没了,咀嚼声没了,谈话声没了。似乎仅剩他与沈南逸,在一片蹊跷的静谧里,直直看着对方。

为什么打我?哪怕是我做出再过分的是,以往你也未曾打过我。是不是真就不再顾及我的尊严,而你要为所欲为了?魏北在桌下揪着餐巾,硬生生捏出许多皱褶。

他脑子里的问题堆积盘旋,却没有一个敢问出口。

紧接着,那种嗡嗡声骤然远去。桌上嘈杂的响动扑面而来,像山呼像海啸。一阵阵地撞击在魏北那根傲骨上。

他盯了沈南逸几秒,这时间也玄之又玄,感觉很久很久,又感觉很短很短。好似他压根不曾瞥向沈南逸。

挺直的傲骨稍弯了点,魏北生生止住悬在眼眶的温热。他捏紧的双手已感麻木,终于,轻轻地、轻轻地松开了。

魏北起身,直视宋明启。依然是展了个漂亮、标准的微笑,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宋总。”

宋明启满意了。他停顿半晌,才假惺惺地笑着说:“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年轻人嘛,你跟他多讲讲就好啦。动手要不得。”

“看看这脸哟,多可惜。”

然后桌上之人又活络起来,仿佛按下重启键。男人们继续推杯换盏,似方才根本无事发生过。他们以沉默而施压暴力,以冷眼摧毁坚持,以自认为正确的规则去抹杀别人。

其实相比沈南逸的巴掌,这要可怖得多。

而大多人,以沉默为荣。

魏北刚要坐下,沈南逸却一脚踹翻他椅子。要说利落的“耳光”能理解,这个举动就令人稀里糊涂。

不过沈南逸要教训自己的人,犯不上外人插手。

魏北不说话,垂头看着他。沈南逸指着宴厅前方的一大块空场,他说:“你不是会昆曲儿么。去唱。”

“这饭桌你还没资格坐。去唱戏。”

宋明启有意无意接了句:“哦哟,小年轻还会这才艺?来来来,给大家来一个!”

“我们鼓鼓掌!啊!今晚可他妈有耳福啦!”

于是掌声雷动。

叫好声四起。

魏北说:“我唱得不好。”

沈南逸说:“我是叫你去唱戏,不是问你好不好。”

这就拿他是个兔儿爷。想怎么玩,就怎么弄。

魏北觉得今晚挺胸抬头特别累,尤其是脊梁,酸疼。可他坚持着,依然昂头越过诸位,站在空场中央。宛如站在最大最广的舞台,只要他上去,就要光芒四射。

昆曲唱腔华丽婉转,念白儒雅,俗称“水磨腔”,因此听来缠绵动人,柔和悠长,十足地抓人心。魏北不会什么基本功,没有腿功、把子功之类,连唱也乱来。可架不住嗓子好,竟别有韵味。

他咿咿呀呀唱着,但压根没人听。

餐桌上觥筹交错,话题从新出台的过审政策,聊到某部电影某个导演,又明里暗里地讽刺几个对家出版商。据说东银集团拿的都是购物地皮,又有人撺掇沈南逸出来搞投资。

酒过三巡,人已烂醉。宋明启红着脸,大着舌头指向魏北,“这他娘的,天生就该吃演员这碗饭。站在那儿,多你妈漂亮啊。”

“老沈,听我一句。你今晚把他借给我玩儿,老子明天给他捧红了!”

魏北正唱到:但愿月落灯再红。《牡丹亭的“离魂”时常叫他听哭,这回,怕是也快唱哭了。

宋明启声音很大,魏北听完,心脏猛地停跳半拍。

所有人都看向沈南逸,他却抿口酒,淡声道:“老宋,你喝多了。”

“让管家送你回去。”

话到这,已表态。明眼人都知道,宴会该结束了。

于是男人们纷纷起身,说什么走走走,上楼睡觉去。叫人安排个知情懂趣儿的来。能伺候这些人的女孩男孩,大多挺干净。质量高,瞅准了钱。

沈南逸带着魏北来,意思是不用安排。管家只将房卡交给沈南逸,特贴心地离开电梯。

嘈杂离去,浮华也沉。只剩两人时,魏北仍感觉左脸火辣辣的疼。

这不是打在他脸上。是在根骨。

两人出电梯,刷卡进入房门。玄关的感应灯立即开启,沈南逸脱鞋走向客厅,洒脱而慵懒地躺靠在沙发上。

他叫魏北过去,站在自己面前。

“有什么话想说,你就直说。”

魏北沉默。

半晌,他说:“我没做错什么。”

沈南逸皱眉,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魏北死倔地与他对上眼,说:“我没说错什么。”

沈南逸就豁然支起身子,他猛地拉住魏北前襟,顺势将对方拉着往下拽。突如其来的猛力,叫魏北没抗住。双膝遽然跪下,碰撞大理石地板。

“咚”!

同是一声巨响,宛如饭局上的耳光。

“放你妈的狗屁!”

沈南逸喝得有点多,红着眼睛爆粗口。他贴近魏北,两人鼻尖相对,眼睛相对,长长的睫毛似要交战一起。

“谁都知道你魏北没说错。没人说你错了。”

“没人在意你怎么想,他们只在意自己是否高兴。这个圈子里,没人想听真话。你知道这是可悲的,但你没能力去改变。你还不够格。”

“魏北,知道今天在座的都是些什么人吗。你还想不想在圈子混。”

膝盖的疼痛细细密密,慢慢缠进骨髓。大理石冰凉,很硬。

魏北别扭地挺直后背,双手撑住膝盖。

他咬牙道:“可我.....”

“有你。”

“但你终将离开我。”沈南逸说,他攥着魏北衣领,神色淡漠。光线从上方倾泄,密密匝匝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太近了,魏北有些看不清沈南逸的全部神情。他想退开一点,好看清全局。

可沈南逸偏不给他机会。

魏北感到窒息,唯听见耳畔一句沉沉警告——“你要想站着把钱挣了,就得聪明点,再聪明点。”

“如若未来我不在你身边,魏北,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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