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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2/2)

近日飞鸽比赛如火如荼,他瞧那些自由的鸟,在天幕散成片状。然后再拉扯,组成一根线。再集结起来,组成风暴。

天发黄,这些鸽子呼啦啦地振翅。然后隐入建筑群,不见了。

钱重要。钱当然重要。魏北就是因为钱,才跟了沈南逸。辛博欧没收到回答,半晌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又闭上。一直安静。

魏北发现,辛博欧说话时,很会招人喜欢。不讲话时,就更招。

之后他们没在谈论“离开与否”、“爱情到底好不好”、“钱重不重要”的问题。他们在不太成熟的年纪,深刻明白一个道理。不同成长环境所培育的人,是根本、完全、彻底不同的。也没有可比性。

他们之间,挂着互不能理解的深深沟堑。

那么对彼此的唯一尊重,就是不评不判,不乱言。

“其实魏北,你问我有没有跟同龄人谈恋爱时,我就觉得你要问的肯定不是这个。”

“但就我个人而言,是希望你不要对不可能的人发出信号。如果别人不回应你,你就会痛苦、会有落差。”

“这实在太蠢了。”

辛博欧靠着车门,手拉行李箱。他身后是大学的威严校门,人来人往。其中不乏与魏北年龄相仿的学生,不过应是大四或研一。

魏北挥手让他走,从车窗露个头。实在长得太出挑,不少男女投来目光。

“赶紧上学。”

辛博欧走几步,又回头,“魏北,你就不觉得你跟南哥有些地方很相似么。说话的语气,行事的态度,开车的风格。”

“其实我觉得,你俩天生一对。”

魏北点火正要走,冷不防被这几句搞蒙。他抬眼盯着辛博欧,嘴唇抿着不讲话。

年轻人伫立在那里,像开在四月最美的花。笑得如沐春风,白衬衣发亮,双腿又直又长。眼睛弯着,随时可叫人为他赴汤蹈火。

特别是那诱人嘴唇,红润,邀着万物与他亲吻。

辛博欧说:“我其实有点羡慕你。”

“但无所谓。”

“南哥现在是我的。”

他咧嘴一笑,就挥手与魏北告别。他朝气蓬勃地走进校园,走进象牙塔,干脆利落地踹开这泥泞社会。

好似蹭掉脚底的一层泥。

魏北愣在车里许久,倒不是因为辛博欧最后那句话。而是对方讲,我觉得你和沈南逸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从未有人这般形容他和谁。从未有人这般将他与谁捆绑。

挺新鲜。

但到底什么才是天生一对。魏北不清楚。思绪就像水流,撞上礁石。接着一分为二,流淌下去。再分开。分成七股,后来就数不清了。

送走辛博欧,魏北给沈南逸发消息。说人已送到,今晚有事,会晚点回来。

沈南逸没回。魏北没有等。关闭手机。

他开车去医院,准备给魏囡说说过继的事。这事儿也真不好讲,到底要怎样斟酌措辞,才不会将“我们需要钱,才能给你一个上等的教育环境”这样现实的问题,说得不那么直白而市侩。

魏北又想抽烟,伸手去拿时,发觉空了。最近他烟瘾有些大,很难控制。

车子拐上高架,向来时之路开去。临近傍晚,灰黄的云层终于泄出几丝蓝。薄薄的,像无意泼洒颜料。

辛博欧说魏北与沈南逸登对,口吻玩笑,却多少夹了些真心。

魏北听出一点难受。

魏北记得去年曾用这辆车,送过一次辛博欧。那时辛博欧才入住不久,魏北驾驶,那两人坐后头。

辛博欧离开,沈南逸忽然叫魏北去副驾,他来开车。两人谁都不讲话,沈南逸开出城区,去往山间。没有目的地,魏北也不问目的地。

他们在野外来了一次车震,车窗紧闭,把激荡的喘息与尽兴的碰撞,一齐关在车内。魏北折起腿,沈南逸卡在其间。

温柔乡的墓口有点窄,却竖着明确的碑。上英雄冢,曾让沈南逸以为,他是会死在这里。

人人都求死得其所,为性而死。其实并不坏。

那天的过程有些残暴。像被人紧攥在手中的红玫瑰,像刚出生就面临夭折的小兽,是钉在欲望塔上的赤|裸心事。

痛苦。痛快。酣畅淋漓。

魏北嗓子哑得不行,他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他在此时做个吃人的妖精,双腿略张,就勾得男人心甘情愿。

魏北看不见,所以听觉嗅觉格外灵敏。他能感受沈南逸的每一次震颤,经常握笔的手指粗糙,掌心卡在他后颈上摩擦。

这个比他年长十几岁的男人,在他未经人事时,就触碰过其他男人。抚摸这世上一切事物,如今穿过一浪又一浪的声音,擒住魏北。

沧桑的、腥咸的、阳性的,沈南逸的脸庞隐在黑暗里,而他的低声细语,直直贯彻了魏北的整个存在。

霸道。且蛮横。

沈南逸说,你是我的。

你只能是我的。

魏北不知道沈南逸是否记得。但他一直记得。

这四个字是烙印,刻在那晚的精|液里,淌进他的身体里。

呼啦啦。等红灯时,一大片鸽子又飞过。

应当还是刚才那群信鸽,浓得发黑的蓝灰里,夹了几只格格不入的白鸽。

他们从建筑里飞出,振着翅膀,又出现了。

魏北抬头盯着,忽觉心里有团火。热烈而隐秘。

“那您对接下来的新作,有什么寄语,或者说想讲给读者听的话呢。”

专访记者保持微笑,看向斜靠在沙发上的沈南逸。

沈南逸解了几颗扣子,衣领往下是饱满胸肌。他坐姿随意,手指夹烟,没怎么扎起来的发丝遮了点硬朗轮廓。

“没什么好说的。”

专访记者:“那您写这本的初衷是什么呢。”

沈南逸:“瞎写的。”

专访记者笑得难以为继,正翻着问题卷准备找几个温和的下手,沈南逸手机响了。

男人朝记者一摆手,难得露出笑容。

他接通电话,立刻传来王大导春风得意的大喊。

“老沈!嘛呢!干嘛呢!老子回来这么久,也不见你约我喝酒!”

沈南逸吸着烟,声音慵懒,“我这儿有个专访,你长话短说。”

“嗨!也没什么别的事儿。就找你喝酒,你先忙你先忙。”王克奇笑完,接着说,“正好手上有个剧本,到时候你来看看。”

沈南逸眯了下眼,许是香烟熏到,有些刺痛。他便放眼窗外,这里看不到林立大厦,视野开阔。无垠山野寂静且超脱,树木绿植野蛮生长,抓着暮春的尾巴。尽显张狂。

连植物都这般傲气。沈南逸似想起了谁。很像那个人。

行,你定时间。沈南逸说。我这有个小孩儿,到时候一并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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