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记得没错。
但是他罚的这个人不是本门弟子,没有义务要听他的话。
所以此刻的季柯,正在剑门内四处溜达。
季柯原本是想下山的。
可是守门童子不让。
“太阳已经落山,山路崎岖,不好走。先生明日请早吧。”
说得十分客气亲切,体贴人心。
季柯想了想也是:“难道你们平时一到晚上就会留客吗?”
“不啊。”童子响亮地回答,“他们会飞。”
季柯:“……”
守门童子打量了一下季柯的身板:“但是先生的话,一个崴脚就会滚下去的。”
……
剑门的人都这么肆无忌惮地说真话的吗?好恨呐。
魔尊脑子一转,既然山不放我,不如我自留山。剑门是三门之首,地位堪比蓬莱赤焰峰,在这呆着,说不定还能套到一些话。独自下山,反而孤立无援。这样打定主意后,他连态度都软化了许多,摆出自认最亲和的笑容:“那么,请问厢房怎么走?”
剑门的人,多心思纯粹。
守门童子见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先生不再去‘寻死’——在他眼中不自量力就是寻死。立时欣慰,更加亲切地同季柯说:“过了无极广场就是祖师殿。祖师殿后面往东是明心堂,往西有一座吊桥。你过了吊桥,右转绕过菩提禅院,直走三百米,是弟子晨读的地方。那里还有一座桥,不过桥后左转,绕过一片竹林,就是给客人休息的厢房。”
……
季柯沉默了很久:“你们这样去休息,不累吗?”
童子睁着闪亮的大眼睛,十分天真无邪:“我们会飞呀。”
“……”
季柯默默咽下了一口血。
丹阳立在一处房顶,沉默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外来客四处和弟子搭讪。以他的耳力,当然能听到季柯在说些什么。大抵是嘘寒问暖之后问路。顺便打听剑门的情况。他觉得这个人挺闲的,直接问不就好了,非要拐弯抹角,真当弟子们听不懂话外之音吗?
季柯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全部被人一览无余。他只是沾沾自喜:“这些傻子,随便套个话,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果然没脑子。”
殊不知在他离去,剑门弟子疑惑道:“这位先生讲话好啰嗦,想问大师兄的情况,可以直接说的么。非要扯东扯西。”
旁边有弟子道:“可能他脑子不好使吧。”
还好季柯现在耳力不行。
不然他可能在回魔界之前,要先气死。
一代魔尊被气死在太华山之巅,传出去也挺丢脸的。
季柯摸着下巴思索,原来剑门宗主不在门内,大师兄是天下第一剑丹阳。丹阳啊……他想到那人天人之姿,魔性好色一时占了上风,自言自语道:“虽说是个男的,暖暖床也是可以的。”毕竟长了那样一副脸,还是剑门之首,将那样的人压在身下,滋味一定好极了。
想到那样的场景,即便太华山上如冰雪一般寒冷,魔尊心中竟觉得沸腾起来。他得意洋洋地一个转身,就看见脑补得不行的那张脸在身后,几乎贴着他后脑勺。顿时吓了一大跳。
丹阳面无表情道:“干什么。”
季柯怒道:“我才要问你干什么。吓死人啊。”
丹阳干脆道:“你听力不行,不能怪我。”
随后说:“你剑练完了吗?”
季柯:“……”他强自道,“我没义务听你的话。”
丹阳点点头。
然后季柯看他伸出手,他的手和他的人一样,十指葱长,虽不如女子纤细,看着却十分有力量。季柯还在胡思乱想,就见那只手上方,凭空出现了一柄剑。泛着淡淡的蓝光,锋芒毕露。它每旋转一次,季柯就觉得自己的脸像被剑气割了一刀。
丹阳握住剑柄,把剑递给季柯。
季柯很警惕,不接。
丹阳平静道:“去练剑。”
呵,季柯一声冷笑,本尊是听话的人吗?要不是本尊现在身处劣势,任尔等不敬的罪名,早就一手将你捏成了渣滓。什么天下第一剑,在本尊手中,怕是过不了三招。
眼见季柯冷笑连连。
丹阳伸出手指,凭空一点,季柯就保持着那个冷笑的表情僵在了当下。
“我给了你选择。你不要。”丹阳平静无波道,“不愿意动,就呆着吧。”
季柯眼睁睁用余光瞟着丹阳飞身而去,还能听到他留下一句话来。
“两千次的剑能挥多久,你就在这呆多久。放心,死不了。”
——落魄的魔尊用尽了毕生功力和词汇将丹阳上下十代咒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