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霍亦杨的背影, 赫朗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再如何说, 霍亦杨与甄溥阳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他实在不应该将两人相提并论,如若阳儿泉下有知, 想必又要耍些脾气了。
而他也已经有了新的目的与追求,更是不该如此轻易动摇,他的理智一直存在,但是出于一丝愧疚与怀念, 却还是放纵了自己一瞬,他虽失去情魄,却也不是冷血,与甄溥阳多年相处之情, 不是一句不爱便能释怀的。
无论如何,他与霍亦杨想必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但是不幸的是,翌日,他便听闻霍亦杨因修炼而走火入魔而筋脉断裂,无定正在寻着法子救护。
这个消息的确令人震惊,明明昨日还走了运,意气风发地去了无上真人处, 怎的今日就遭遇了如此不巧?
门派纷纷猜测他是否得了师叔什么恩泽, 所以灵体难以承受这福分而筋脉暴涨, 也有的说是他因过度喜悦而飘飘然, 使得心境不稳, 又强行修炼,这才不巧陷入了魔障,当然也有少数人猜测……是否是有人因妒而故意加害。
总之,此时当事人不省人事,也无从解答。
而这天,正值孔淮出关,这件事在门派之内传得沸沸扬扬,尽管他闭塞了三月,但此时也不可能不知道。
他最一开始听到师尊寻了鼎炉之时,便紧紧皱起了眉头,但是在听到霍亦杨的不幸之后,心底又泛起了快感,忍不住拍手叫好,师尊有多么冷情他是知道的,他也不认为这么一个与他有过萍水相逢的门派弟子能引起师尊的注意,除非是他自作多情,可以勾引,染指师尊。
如此想来,他的可怜也皆是因为他的可恨。
而关于霍亦杨之难的种种猜测他已有耳闻,也自有自己的想法。
如若是三个月以前,他必定也会陷入这纠结与好奇之中,猜疑着事件的凶手是谁,但是如今的他,闭关之后心境清明不少,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因蒋涵正的刺激而浮躁,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得知了那个人的真实面目。
他无需多想,脑子里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思及蒋涵正对师尊的独占欲与刻意压抑的实力,他便越觉得这人如同被附体了般,深不可测。
孔淮原意不坏,不过是重新回来得到他应得的关怀,虽心生不满与不甘,却也无意如何针对,打压他,而蒋涵正却是能直接从一只温顺的兔子逐渐化身为脾性狂躁的凶兽,甚至企图对同师门的他赶尽杀绝,叫他如何不警惕这人的危险性。
他不知道力量的膨胀究竟让蒋涵正如何产生了这种巨大的改变,但是他已清除地了解到他的狭窄心胸与阴暗面,霍亦杨这次在他眼皮底下得了这么个亲近师尊的机会,想必他也不会放纵他继续盯着师尊给予的荣光逍遥。
而且这人有着长期以来建立的师尊对他的信任与天真无害的形象做掩饰,自然也是有几分底气敢动手的。
这背后之人,八九不离十,便是蒋涵正。
孔淮脑中思绪翩跹,越想越确定。
之前秘境之中发生的事情他也有自私之处,他可以与他抵消,不再提半字。可这次,因为嫉妒而昏了头的,是他。
虽说霍亦杨这个下场也是他喜闻乐见的,但是毕竟同样身为同门师兄弟,蒋涵正这般落井下石总是令他反感的,师尊教他的君子需要光明磊落坦荡荡都被狗吃了么?师尊如若知道他恶劣的一面,又会作何感想?
无疑,蒋涵正的宠爱会不复存在,他自然期待这个场面的发生,但是他更多地考虑的,却是师尊会不会失望与伤心?
这三个月的闭关的确让他成长了不少,重新待人处事,他已经能够较之以前的自私,多想那么一分。
孔淮吐了一口浊气,多了一份犹豫。
未待孔淮找蒋涵正确认,他倒是先一步找上了门。
“大师兄别来无恙啊。”蒋涵正面带微笑地出现在他的卧房之中,他的修为足以支撑他眼底逐渐出现的傲气,直接无视门口的一道道禁制,直闯而入,气息霸道,环视了一圈这个自己也曾经待过的房间,笑容越发加深。
孔淮拧眉,自然察觉到他暴涨的修为,而他一副找茬的模样,想必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总不能相信蒋涵正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后,还能笑意盈盈地特意挑选今天来与他问安或是欢迎他出关吧?
只是蒋涵正仍旧是与他初见一般,彬彬有礼,朝他请了安,每一句话都滴水不漏,一丝异常都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