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我是苏崇乔。”苏崇乔觉得自己的声音很远, 他想过无数次自己跟“若邻”的碰面, 可没想到来得那么突然。
跟牧曜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他几乎已经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这是牧曜暗恋了很久的人, 也是一直横踞在苏崇乔心里的一根刺。
姚若邻跟苏崇乔身边的人完全不是一种类型，他比照片看上去要更好看一些，美得张扬肆意, 神情大方又自信。他应是十分艳丽的, 可身上带的香却清冷得如同寒冬的山泉，将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收敛了起来。
苏崇乔知道他没有必要去跟姚若邻去比, 也清楚这样是毫无意义的。
可他还是会忍不住去想，他跟姚若邻之间有什么不同，牧曜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喜欢自己？
在姚若邻面前, 他有竞争力吗？
不，争什么, 有什么好争的……你的自信呢, 苏崇乔？苏崇乔倏然惊醒过来，碰上感情的问题, 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自惭形秽, 失去自我了？
不该这样的。
也不能这样。
姚若邻完全没注意到苏崇乔的内心波动, 反而有些惊喜：“我知道, 师兄经常提起你, 今天终于见到你啦, 师兄的小学弟。”
苏崇乔：“……”
牧曜经常跟姚若邻提到他？苏崇乔一愣，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牧曜。
反观他与牧曜，除了那次吃饭的时候牧曜说过姚若邻跟他读了同一所大学外，再也没有提过关于他的任何事。
苏崇乔一直认为真心喜欢一个人，会去想跟他分享关于自己的一切，敞开心扉，让彼此更加了解。
可牧曜从来都没有向他介绍过自己的朋友圈，时至今日，他还未见过牧曜身边有任何一位关系密切的朋友，除了这次姚若邻的突然出现。
但他会跟姚若邻介绍自己……他会去跟对方分享他自己的生活。
牧曜果然还是喜欢姚若邻的吧，那这段时间以来他又算什么呢？
苏崇乔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淡淡道：“是吗，很高兴认识你……”
姚若邻只以为是苏崇乔个性内向，并未多想。他看了看手机，转头对牧曜说：“师兄，我们走吧？”
牧曜应了一声。
苏崇乔错愕地看着他们，他刚进屋，两人就要走？
这是什么意思，姚若邻不会是专程来看他一眼的吧？
不过牧曜马上说：“小乔，别换鞋了，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订了位子么？咱们出去吃。”
苏崇乔的心忽然化开：“欸？”
然而下一秒又让他如坠冰窟——
牧曜笑着说：“今天若邻请客，带你去吃顿好的……等我一会儿，我换个外套。”
苏崇乔：“……”
若邻……
连姓都直接省略了。
牧曜换了件休闲的外套出来，苏崇乔之前见他穿过两次，是Valentino的夹克，款式简约版型挺括，跟他本人的风格很搭，苏崇乔也很喜欢他穿这件衣服。
不过牧曜刚从卧室出来，就听到了姚若邻冷冷的吐槽：“你能不能换一件？”
苏崇乔：“？”
牧曜正整理领口，闻言也是一愣：“你管我穿什么？”
姚若邻不说话了。
牧曜懒得理他，去玄关处换鞋，一边抬头问他说：“干吗让我换？”
姚若邻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我不告诉你。”
牧曜嘀咕道：“矫情造作。”
姚若邻瞪他。
苏崇乔：“……”
两人斗嘴斗得若无旁人，苏崇乔心里不舒服，先出门去按了电梯。
姚若邻习惯坐副驾驶的位置，牧曜开车出来，他很自然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而那个位置原本一直是苏崇乔的。
牧曜注意到苏崇乔坐在后排，看了一眼姚若邻，只不过后者根本没领会他的意思，一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牧曜也不好说他什么。
去餐厅的路上三个人都没说话，车内气氛莫名尴尬。
苏崇乔忽然有些后悔跟着一起出来了。
原本苏崇乔以为他们去的只是普通的饭店，可牧曜一路往亚运村的方向开去后，才猛然意识到不对，问：“学长，我们是去哪儿吃饭啊？”
牧曜：“你不是喜欢吃日料吗？我们去盘古上面的怀石。”
苏崇乔：“……”
他选的是全城最贵的日料之一，之前苏崇乔只是听说过，看到人均消费后立刻打消了要去的念头。
他确实吓到了，这顿饭起码得吃去他大半个月的工资。
而且这顿饭是姚若邻请的，他们这种尴尬的关系……
牧曜又说：“别那么紧张，若邻可比我有钱多了，你当他在意这一两万么？上回他奥迪被人开出去撞得稀烂眼皮都不抬一下，是不是啊，姚总？”
姚若邻补眠醒来，白了他一眼：“我是请崇乔吃饭，你少在那儿自作多情。”
苏崇乔忽然被cue，机械地笑了笑，牧曜却心情不错，神情愉悦地去停了车。
牧曜停车的时候，姚若邻主动找苏崇乔搭话了。
“你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姚若邻说。
苏崇乔对他有些戒备，并不想跟他深谈下去：“怎么呢？”
“师兄没跟我说过你性格很内向，我看你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姚若邻其实很友善，但他一直称牧曜为“师兄”却让苏崇乔听着格外刺耳，他散发出来的善意总像是披了糖衣的利刃，给人笑里藏刀的错觉。
师兄听上去比学长要亲密得多。
“还好……我不算很内向吧。”苏崇乔含糊地说，又问，“你跟学长是在国外认识的吗？”
姚若邻点点头：“对，不过我是出国读研之后才认识师兄的，本科就在国内念……在北京。”
苏崇乔有些意外：“哪个学校啊？我也是在北京念的书。”
姚若邻话到嘴边，忽然咽了回去，换了副口吻，笑道：“五道口男子技校。”
苏崇乔惊呆了：“我们居然是校友……”
刚停好车走过来的牧曜完全搞不清他们在说什么黑话，一脸懵逼地问：“什么，你不是清华的吗，怎么变成技校了？”
苏崇乔：“……”
姚若邻嫌弃道：“懒得跟你说。”
牧曜：“？”
“我们还没加微信呢，小师弟。”姚若邻发现苏崇乔跟他是大学校友后特别高兴，已经拿出手机打开了二维码要加他好友，“你扫我一下。”
“嗯……”多了这层的关系后，苏崇乔倒没觉得姚若邻变得亲切，心情反而更加复杂了。
高中毕业之后就出国了的牧曜不懂他们的梗，默默地上网搜了一下科普，然后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还找到了他们大学的代号——IT民工自我增值培训中心。
牧曜：“……”
还挺有意思的。
作为最贵的日料店之一，苏崇乔一进去就被服务和装修给震撼住了，所有的东西都是纯日式的，连服务员也都是清一色日本人，仿佛穿越到了日本一样。
他心想贵确实有贵的道理，这里的食材非常新鲜，肉质看上去就跟其他地方的天差地别，摆盘也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
只是日本小姑娘一直跪着给他们服务，让他不太习惯。
“为了保持最正宗的口味，他们连水都是从日本空运过来的。”牧曜说。
“怪不得……”苏崇乔了然地点点头，他经常下厨，自然知道水质对口感的影响有多大。
他们不仅是贵在服务上，食材成本也比其他地方要高。
牧曜说：“先尝尝梅子酒，听说是开胃的。”
“嗯……”不管怎么说，苏崇乔还是第一次到这种档次的餐厅吃饭，不免有些拘束。不过这样一来，无论他做什么节奏都像是被放慢了一样，能更好地品尝出食物的美味。
牧曜见苏崇乔细细地抿了一口，欣然道：“好喝吗？”
苏崇乔冲他点头：“嗯，我喜欢这个！”
“试试静冈县的甜瓜，很新鲜的。”牧曜直接拿小叉子戳了一个，“喏。”
被无视了许久的姚若邻在他们旁边，看不下去了，把筷子一摔，怒道：“……能不能好好吃饭，你们当我是民政局的啊？我又不会给你们发结婚证！”
苏崇乔：“……”
牧曜：“……”
苏崇乔眉头一皱，没听懂他什么意思，下意识看了一眼牧曜。
牧曜投喂食物得逞，还没开心几秒，忽然被打断也很不爽。他想起那天早上打电话的时候被秀了一脸，正准备反击，姚若邻手机却响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则视频通话请求，来电的人叫方祁连。
姚若邻二话不说就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