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的越多,问题就越多。”方子清淡淡回答,在街道旁慢慢走着。
眼下天色也不早了,二人有意找个落脚的地方,故而一边走一边打探着四周,鳞次栉比的屋檐覆盖在头顶,遮挡着更远处的喧哗。
“我在想刚刚那件事。”秦隐微微蹙眉。
“你看,那小厮之前说松云锦从南方刚传来,价格也是居高不下。”秦隐说到这,伸出两指细细在衣襟上摩挲,“这松云锦是由棉花做成,现在即使是在外面也是稀罕货,大多供给了贵族。”
秦隐看向方子清,想不出个所以然。
“伙计刚刚说的是建邺。”方子清替他说了出来。
“对,建邺!本朝开朝时期是管那里叫建邺,但没多久就改叫健康。前些时我们在茶摊上,他们说的那个美女云舒儿就是健康城的。”秦隐微微点头,脑中的各式信息被串了起来:“客商们走南闯北信息通达不假,但睿皇帝南下就是定都健康,到现如今也都过了三四十年,消息再慢也该改口了。”
“有可能这里的人不知道迁都这件事。”方子清总结道。
“咕噜噜——”尴尬的声音响起,方子清看了看声音的来源,秦隐的肚子。
“唉,不想了,找客栈要紧,早上的东西我都消化完啦,这都下午了,找吃的要紧。”秦隐略有些尴尬,一边打量周围的店铺,找个好客栈,一边快速的转移话题。
……
银牙嫩柳水豆腐,桃花烧卖雀儿粥,红糟鲥鱼野鸡肉,蜜姜丝儿解腻来。
好不容易等菜上齐,秦隐刚打算开吃,就看小二领着个小姑娘进来卖唱,后头跟着个拉胡琴的老头。秦隐离得近瞧了瞧,是个还未留头的幼小娃娃,梳着两个包包头,用红绳缠好,又垂着一对红穗穗,衬着一身红裙,活泼又喜气。
手持一块竹牙板,牙板一敲嘴里跟着吊出一口细细的秦腔:“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五头身的小丫头转着一双汪汪的眼,时不时瞟一眼秦隐桌上的粉色烧卖,嘴里倒也不忘糯糯的唱着。就这样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任凭身后的琴师将胡琴拉得哀婉凄切,哪里懂得儿女情长是件比看着别人吃烧卖而自己吃不着更令人忧愁的事儿哟。
秦隐一边笑一边跟方子清商量,说是等下小丫头过来要打赏,就把这盘烧卖给她,让方子清不要偷吃。
方子清懒得搭理秦隐,自顾自的吃起了饭,跟店小二吩咐了些热水,送到客房等着回去沐浴。
秦隐又细细嘱咐小二哥给洗澡水里兑上些艾草桑叶金银花什么的,既能驱虫又能止痱。秦隐本就怕热,今天两人又在这大热天里奔波了一天,是该注意注意。
吃好了菜,听好了曲儿,给小姑娘送了碟上好的桃花烧卖,在方子清耐心告罄之前,秦隐又吩咐小二哥晚些时候给他们送壶好酒,并上两三碟下酒小菜,就和方子清回去洗澡了。
恩,定了两间相邻上房,分开洗的,并不是鸳鸯浴!
洗过澡,换身干净衣裳,听见店小二送酒来的敲门声,秦隐开门接过酒菜,又给了点钱打发走了小二,便关好门拿着东西,披着一头还未晾干的头发去了方子清那边。
方子清在门口又检查了一遍,确定附近无人,便招呼着秦隐进来摆好酒菜,在饭桌的主位支好了架子,摆上香炉。
方子清从一个木制的盒中捡出块香料,用小刀刮下些香粉,又从另一个小瓷瓶里用小勺挖了点暗红的膏状物放进香炉一起拌匀,细细的点了火看着香烟袅袅,这才从包袱里取出画轴挂了上去。
摆好画,方子清恭敬的执壶到了杯酒放在主位,秦隐看酒倒好了跟着说了句:“爹爹,我和方子清买了好酒孝敬你啦。”
话音刚落,画卷中升起一股白雾,丝丝袅袅,宛如天蚕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