嘱咐完秦隐,又看向方子清:“别老是喊我出来,月圆时见见就得了,熬那膏子总归是要伤身体的。画也别卷着了,就这样挂着,我还能帮你们看看。”
烟越来越细,终还是没了,画中的风也没了,牡丹的花叶和谪仙的衣摆也停止了摇曳,鸟儿也不再滚动着花生跳来跳去,只留下最后的那句叮嘱:“别老是顾着秦隐,也要多照顾照顾自己啊。”
“明明我才是崽崽,却老是对你那么好,对你就是多照顾自己,对我就是不要捣蛋。身上的衣裳也是你先穿着好,我左缠右缠才让山上的蛛娘给我做,偏心鬼……”
搭着小声叨叨的秦隐的肩,半推半送的把他送回了自己房里,不知道第几次解释到:“衣裳都是一起做的,只是你喜欢的刺绣还要得会儿时候才没一起拿回来的,今天忙活了一天,现在头发干了,快去睡吧。”
每次见完师傅,秦隐都像是变成了当年那个承欢师傅膝下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样,爱嘟嘟囔囔又爱吃醋,每当这时,方子清都不介意多说点话来哄他。
好不容易看着秦隐歇息了,方子清才回房继续收拾桌子,收好自己的小盒子又让守夜的小二撤下了几乎没动的饭菜,整理好了一切,方子清这才安歇。
床上的人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桌上也只剩一豆油灯在黑夜里晦暗不明,架上的画里坐着一位谪仙般的青年,手边停着一只翠羽的小雀儿。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秦、方两人今日累着了不说,一早上就明着被请客,实则去付钱的守卫大哥这天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拿着包子回到城门口的时候,日头又升高了一些,守城的士兵都有些恹恹欲睡。
他招呼着同伴围过来,众人总算振奋了一点,边拿包子边凑在城墙边闲聊。
“刚才那两个公子哥儿,可真是不知人事,就一笼包子几碗面,居然要拿一块墨玉付账!”守卫想起秦隐二人,不禁摇头感叹着,“想必家里也是娇生惯养的,说是乡下来的,不只是听了家里哪个家人诌的。”
旁边的人有些不信,嚼着包子口齿不清的道:“不会是骗子吧,真是富家公子怎么会连买包子的钱都掏不出来?”
“要不说你一根筋呢,”守卫用手肘碰了下同伴,反驳道,“单看他们的衣服料子就不便宜!再说,他们不是掏不出钱,而是那钱不能用,圆形方孔,钱上全是花,怕是自家年节时用的福钱。”
“福钱是什么啊?”那人吃包子的动作顿了顿,显出迷惑的神色来。
“我也是听人说,有些大户人家会打福钱,用上一等一的好铜,每一枚都打的重重的,刻些祝福、祈愿的纹饰,年节时散给家里的小辈压命,这都是学外头的做法呢!”守卫挠了挠头,目光移到别处,被几个深蓝的背影吸引了注意,“话说今儿个怎么这么多小道士,可是国师大人要开坛做法了?”
同伴将一大口包子咽下去,打了个饱嗝儿,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估摸着是这样,昨天下午将军进宫以后,就没有再出来,你说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守卫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将军他深受王的宠信,又有军功在身,况且还进献了鲛姬,立了大功,能有什么事情?”
他们俩旁边的一个小兵却沉不住气了,插嘴道:“你们想得太简单了,虽然将军忠心耿耿,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只要王座上的人开口,下面的人再怎么能干,也逃不过人头点地……哎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接着就看到守卫头领阴沉着一张脸从身后走来:“祸从口出,王的事情岂是我们能够议论的?”
说话的小兵缩了缩脖子,像一只被霜打的茄子耷拉下脑袋,忙不迭的应着:“知道了。”
他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等不及咽下,就一路小跑着跟上巡逻的队伍溜走了。
而剩下的人也噤若寒蝉,闷头做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