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今天妈妈给你讲一个叫《农夫与蛇》的童话故事,好不好呀?”
“从前,有一个勤劳善良的农夫,他养了一条乖顺的小蛇。后来有一只狐狸惦记上了农夫果园里的果子和屋舍里养的家禽,可是有农夫看着,它怎么也没有办法吃个痛快。突然有一阵子,狐狸不再来农场试探了,它居然开始认认真真的布置着自己的窝,把一个小破树洞整的又温暖又舒适。”
“哼哼,农夫的小屋子呀,恰巧不小心破了个洞,小蛇竟然就经不住冷了,三言两语就让狐狸给骗去了狐狸洞。后来?后来农夫找到了小蛇,可是呢——”
“那条蛇居然对农夫亮出了毒牙!”
“你说,那条小蛇应该获得什么样的下场呢?”
“故事不是这样的!”男孩叫的声嘶力竭,企图以此隔绝女人阴冷的怪笑声,“我不知道!”
下一秒,女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尖细,“贱货!你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偏要天天和那不要脸的混在一起!你这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野崽子就是该死!她也配?做梦!”
突然,记忆中疯狂的尖叫、诡笑,渐渐地与现实中机械式的高频音重合,黑暗、模糊的场景一点一点的充进光亮,最后聚焦在呈现红色直线的心电图上。
输氧管的一端,连着一张蜡黄干瘪的脸,尽管她再也无法吸进任何氧气。
盛夏的蝉鸣催促着炙热而刺眼的阳光,在清冷的医院外墙上洒下一片阴翳。透明的玻璃窗本是关不住窗外的生机的,可却生生叫米色的窗帘给隔了开来。
在充斥着冷色调的病房里,一位少年坐在病床之前,将女人抓住自己手掌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抚了抚自己有些破皮的手背,面向窗台缓缓抬起了头。
少年用另一只有些冰凉发白的手颤抖着将女人的双眼合上,竭尽全力不去注视那已经放大的瞳孔。
终于结束了。
少年解脱似的长舒了一口气,尾调却有些略带难过的颤抖。虽然眼前这个女人精神有些不太正常从小就对自己有各种莫名其妙的要求,但她毕竟是自己的母亲。
自记事起,父母总是吵个不停,今天摔个碗明天砸个烟灰缸,并且总是殃及池鱼。亲哥比自己大九岁,老早就去了外面读书,因此每次自己都是家庭矛盾破坏波及的重灾区。
不知道这个女人哪来的自信,总认为自己天下无敌,被公司裁了以后就一蹶不振并且开始了罹患精神病的道路,下岗在家也不好好找工作,今天怀疑老公出轨,明天怀疑儿子对小三有好感,整天寻思着怎么在网上写小说揭示社会的阴暗面,当然,是无脑狗血言情并且小三必死的那种。当在虚拟世界宣泄情绪不过瘾的时候,她就开始拿手边的东西开始泄愤了,比如说离她最近的“东西”就是她的小儿子。
在熬过了被疯狂揪衣领、恐吓、指桑骂槐的谩骂、扇巴掌之后,疯女人终于先熬不住病倒了,去医院一查,结果是乳腺癌晚期。父亲天天两头跑,哥哥在读大学,自己一个才五年级的小朋友就这样被遗忘在家里自生自灭只好时不时去发小家蹭饭。会做饭是一回事,没钱买菜又是另一回事了。
对了,顺便提一句,发小的母亲,那个温柔的陈阿姨就是母亲怀疑父亲的出轨对象,原因没别的,就因为陈阿姨是父亲的高中同学,亡夫还是曾父亲的商业合作伙伴,两家一直有往来,陈阿姨平时对自己很好并且风评又好,大抵是这些激起了母亲脑回路非常奇特的七情六欲。
在升六年级的时候,父亲本想等自己考完小升初再离婚,后来想了又想觉得与其让孩子受折磨还不如现在就离了呢,现在回想起来真觉得老爸是个深明大义的人。
父母离异了以后,法院把自己判给了爸爸。本来以为苦逼的生活就要结束了,谁想到这女人还有扩大波及范围的技能。以前是在家里打骂,现在是去学校打骂,并且当着一众师生的面撒泼打滚。因此,从六年级到初二,基本上没人愿意跟自己玩,不避得远远的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林霰郁闷的探了口气,起身去拉开了窗帘。
林霰掏出了手机,上面显示着下午四点十九分,随后用有些胖嘟嘟的手指点开了拨号盘,十几秒钟后,又犹犹豫豫的哆嗦着按下了返回键。还是发微信吧。
“她走了。”绿色的消息框出现在了空白的聊天界面上。几乎是发出去的一瞬间,对方就开始显示“正在输入……”的字样。林霰足足等了有五分钟,对方才发来一条短短的消息,“好,我知道了。”
“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