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寂寂无声,一轮满月当空。银白的月光透过稀疏森然的枝叶间,抖落在了黑木沉沉的窗棂上。
天地间一片寂静,寒渊门也仿若沉睡,而此时的谢云却不过刚刚合衣躺下。
寒渊门是当今天下第一大江湖门派,门内事务繁多,很多事还需要谢云亲自处理,简直比皇宫里那位还要忙。只不过谢云一向不肯委屈自己,他虽然身居门主之位,但实在没干多少正经事,把活甩手下的几个“苦力”,接着就晃晃悠悠逛进了那酒肆乐坊之中。
他这人一向浅眠,不去喝几口酒,听几首曲是睡不着的。按他的话来说,他这是药石罔效,唯有酒色可医。外人听来,还真是一派胡言,只当他是有病。
只有属下的人知道实情,因此也由着他去。
谢云确实是有病,他极少发病,但一旦发作起来,就是他喝再多的酒也无济于事。
可那寒毒偏偏在今夜发作了。
自丹田处涌起的寒气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犹如一头刚刚苏醒的野兽,在身体里横冲直撞。谢云一瞬间仿佛置身冰窖,脸上血色全无,他浑身颤抖地缩在床上,手指狠狠掐着掌心,眼睛死死瞪着黑暗的虚空。
他忍不住发出痛苦的低吟,那双薄情寡义的唇被他生生咬出血来。这寒毒发作要几个时辰,这时候,谢云都只能咬牙忍着,捱过去也就没事了。
只是,今天这寒毒来得太过汹涌,他一年多没有发病,这次一股脑全都给他补了回来,那股寒冰彻骨的劲儿仿佛化成了无数冰刀子,一个劲在他身体里作祟,不把他折腾死誓不罢休。
没过一会儿,谢云已经是汗如雨下,身下的床被都被浸透了。但那寒毒却还不肯放过他,谢云朦胧间想:“难道自己真的是太遭人记恨,连老天都终于看不下去了,此番要来收了自己?”
他苦笑一声,那张被冷汗浸湿的脸在朦胧的黑夜里更多了几分凄美艳丽之感。可下一刻,他猛然坐起身,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霎时就被覆上冰冷凝重的神色,之前的脆弱荡然无存。
只见昏暗寂静的窗前,不知何时立了一具人影,那人影好像是凭空出现,没有一丝声响,但现在谢云听见了对面沉重的呼吸声。
谢云的瞳孔缩成一个黑色圆点,背后又冒出一阵冷汗。
这人无声无息进来,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他是什么人?
到这来是想做什么?
谢云心思动得飞快,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可他现在寒毒未消,只怕待会儿打起来他不是眼前人的对手。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谢云在心里低骂,但手里三根银针已经毫不含糊地发了出去。银针在空中化作三道白光,夺命而去。那人却一动不动,仿佛对飞来的暗器浑然不觉,但他的呼吸却越来越粗重,喉中发出压抑的嘶哑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