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尼叫醒楚晏的时候, 他才睡了没两个时辰。也不知那雅集祭祀为何要弄那么早, 天都才蒙蒙亮，星星月亮都还没消失, 就已经有许多人在大成殿准备了。</p>

若是可以，他宁愿在房里睡到日上三竿。</p>

不过柳静水已经给他安排了观礼席的位子，他要是不去可不太好。于是梳洗打扮一番之后便匆匆赶去, 刚到祭祀就已经快要开始, 他直接去了观礼席中。席间皆是各大门派之人，他多半不认识，而那些认识的，多半是被他打过的。</p>

席间能跟他说上话的也就江家姐弟了，可杏花坞的位子离他离得太远，他只能一个人坐着……哦，旁边还有个穆尼。</p>

“穆尼, 我好想睡啊……你说句话。”楚晏手托着下巴, 望着大成殿前的一群白衣人，眼睛里都快只剩下白色了。</p>

穆尼沉默半晌, 艰难地道：“我不知道说什么。”</p>

楚晏顿时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而后便听见柳静水开始念祭文。念的东西他都听不懂, 更想睡了。</p>

好不容易撑过去祭祀，随后又是给新拜入隐山书院的少年少女们举行的入学礼。</p>

前面那些仪式楚晏都没怎么注意, 他实在是累, 结果到了朱砂启智的那一节, 他忽然就清醒了。抬眼一望, 便见书院各位教习先生已经开始给新入学的学生眉间点上朱砂。</p>

其中便有柳静水。楚晏看柳静水给那些新入学的学生点朱砂，便想起那日自己给人惹的小麻烦来……这才几天，那颜色怕是还鲜艳得很，柳静水今天还是用一条额带遮住了额上那点朱砂。</p>

虽然有些远，他看不太清那额带样式，不过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他能肯定那就是他挑的那一条。</p>

在一旁观礼真的无聊透顶，尤其这入学礼，那么多学生，一个个重复同样的动作，短短一盏茶的时间都能变得极其漫长。桌上的糕点都快被他吃完了，这入学礼才结束。</p>

这一个上午，便是祭祀和入学礼，随后午休。入学礼一完人就散了，楚晏愈发觉得没意思，还不如回去睡觉。</p>

正想回去休息一下，把昨晚没睡的补回来，却有个人跑过来拦住了他去路。</p>

这个人自然是方才一直在主持祭祀和入学礼的柳静水，今日穿的一身可比往日要隆重许多，虽然还是一身白，可却处处带着庄重华贵之气。楚晏这人最大的兴趣就是看别人的穿着打扮，这下居然提起了些精神。</p>

柳静水直接坐到楚晏身边，楚晏都还没唤他，他便轻笑道：“就那么无聊么？我好几次都看到你快睡过去了。”</p>

说着仔细打量楚晏一眼，很好，耳环换了他送去的那对。</p>

其实楚晏的想法很简单，今天祭祀柳静水会戴自己送的额带，那不如自己也戴他送的耳环好了。</p>

听到他发问，楚晏撑开微阖的双眸，慢吞吞地道：“无……聊……”</p>

无聊么……只是看着确实挺无聊的。</p>

不过再无聊，也不至于能把人弄得困成这样吧，见他那昏昏欲睡的模样，柳静水道：“你没睡好么？”</p>

楚晏迷茫地道：“唔……昨晚没睡太久，今天又那么早起来……就很想睡。”</p>

没睡太久，还不是因为半夜不睡跟人聊天，当我不知道呢？</p>

柳静水心里酸了一大堆，嘴上却一个字都没说，只淡淡道：“午膳之后，是雅集首日的一些小比试……若是没什么兴致，不如回房好好休息。”</p>

楚晏其实很好奇，但因为疲倦，声音还是恹恹的：“是什么啊……”</p>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柳静水转过脸去，望着不远处正收拾东西的学生们，“比的只是射和御，其余的要比也不好比。书院里设有射御场，平日里也会以射御考验学生，等会儿的比试，也是在那处。”</p>

楚晏顺着他的目光望了那边一眼，道：“你去么？”</p>

柳静水道：“自然要去。”</p>

“那好。”楚晏点头道，“我也去。”</p>

柳静水一回头，一双眼睛就被楚晏给抓住了，他又无意识地看起楚晏来。</p>

似是察觉他的目光，楚晏也转过头。</p>

柳静水满目的柔光将他罩住，继续注视着他：“你头上……原来是画的？”</p>

楚晏眉间的那一簇火焰纹，比起往日已经变淡了许多。他本以为这是纹上去的，不过看现在这样子，该是画上去的了，颜色都褪了。</p>

楚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p>

“当然是画的，刺上去多疼啊……”说完楚晏忽然脸色一变，似是察觉到什么，抬手捂住额头，“花了？还是掉色了？”</p>

会被人看出来，那肯定无外乎这两种原因。</p>

他眉间的火焰纹，是浣火宫高层的标志，本来是该纹上去的，可是他怕疼，死活不肯纹。那时候楚凤歌还在西域，因为心疼儿子，对此自然也坚决反对。最后宫主只能对这母子二人妥协了，改用画的。</p>

因为是用颜料绘上去的，几天不重新画一次，便会变淡些。昨日他跟楚凤歌聊到深夜，才睡下没多久便到祭祀时间了，今早起来时匆忙了些，就没怎么照镜子，也没发现眉间的火焰纹已经淡了些。</p>

柳静水答道：“颜色有些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