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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1/2)

亡国的那天,作为唯一逃出来的前朝世子,他穿着乞丐的衣服,被人们抱着往前跑。

这是一群伪装成逃难人民的前朝遗民,大多是王室族亲里面的仆人,被一直照顾俞岁伯的老师指挥着,逃出了王城。

一路流离。

俞岁伯的老师曾受到俞岁伯父亲的救命之恩,即使已到了花甲之龄仍旧拼着最后一口气带走了俞岁伯。

他们一行北上,不敢用官银,吃不上饭,住不了店,像原始人一样生活。

最先撑不住的是一起逃命的一个女仆,她本就怀有身孕,这一路已经面黄肌肉,肚子的孩子快要保不住了。

女仆红着眼眶对人们,说:“已经逃到这里了,没人会认出来我们是王府的仆人,我想留在这里。”

俞岁伯的老师李凌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缓缓说:“你可要知道,现在的王对俞府恨之入骨,断不会放过俞府的任何一个人。我们的命都是俞老爷子和夫人用命拖着时间换来的。”

女仆仍旧在哭,她跪了下来,对着李凌磕了三个响头,趴伏在地上久久不起。

李凌狠狠叹了口气,说:“既然你意已决,那便随你吧。”

自从女仆离开后,又有一两人朝着众人磕头,忍着泪离开。

这会儿人们已经习惯了吃草根,扒树皮,盼着快点离开国界,同时也隐隐有些羡慕离开的人们。

俞岁伯那会儿年纪尚小,他饿得头昏脑涨,不过遵循着礼貌,询问自己的老师:“为何不留下来?我们可以自成一村人。”

李凌摇头,“只要在国界内,我们都不安全。”

俞岁伯还不太理解,因为在他看来,他们已经逃离了很久,离王城很远很远,远到亡国易主似乎也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直到到了下一个城镇,小小茶肆里的人们高声喧哗,谈论着近日的事情。

男人喝着茶,哈哈大笑着说:“平乐镇前些日子逮到一个前朝俞府的人,这人傻的,竟然就在平乐镇生活。”

另一个人附和:“平乐镇可是官府重兵把守的城镇,况且俞府的人可真该死。”

“可不是,分明是臣子却老是指手画脚,君臣不和天下怎么太平,听说那个俞府老爷子自刎后,又被新王找出来,最后死的时候只剩躯干,死后被五马分尸了。”

这话一出,几人纷纷大笑。

俞岁伯攥紧了拳头,恨恨地看向几人。

俞老爷子死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国家本蒸蒸日上,却不知为何,渐渐地,俞老爷子和王的意见总是不符,朝廷上的人分为了两派。

朝廷不振,战争连绵,甚至多了很多天灾人祸,北边被袭,西边旱灾,东边瘟疫,南边□□。

国家开始分裂动摇。

有人传说是被下了蛊术,只有新王才能拯救这一切。

可笑的是新王就是俞老爷子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李凌拍了拍他的肩膀。

几人还在谈论,忽而一人问道:“这被抓的人可是也被五马分尸了?”

“哪儿能啊,”另一人笑道,“这可是个有身孕的。”

几人猥琐地笑起来,追问着后果。

“当众剖开了她的肚子,拿出了婴儿,在她面前把婴儿杀了,然后这女仆的头和婴儿的身子一起被挂在城墙上。”

“破腹取子?婴儿竟然还是活的?”

“想来本就快出生了罢。”

当天晚上,俞岁伯一直梦到女仆跪在地上,肚子汨汨流着血,没有消停,那血流成小溪,流成小河,流成血海,几乎要把他淹没。

醒来,他望着狼狈的人们,望着昏暗的天空,望着已经瘦得只剩骨头的老师,默默流下了泪。

人们无声地往前走。

接着他们迎来了第一位被疾病折磨而死的同伴。

那是个很壮硕的男人,平时做着很多体力活儿,对着大家照顾有加,某天却突然病倒了,身体滚烫,咳嗽不止,他们想去买药却没有钱。

男人在开始时还勉强地笑笑说没事,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他连走路都成了困难,人们用竹子做了简易的架子,驾着他走。

可大家长期没吃饱,抬一会儿总要休息很久。

大约是经历了听说女仆被杀的事,纵使男人几次三番让大家放他自生自灭,人们仍旧咬牙抬着他走。

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每少一个人就是让人们绝望增加一分。

而后,男人渐渐消瘦,甚至吃不下东西。

晚上的时候人们小声唱着山歌,一句一句轻柔而美妙。

“袅袅炊烟笼翠寨,

青山连天醉人心,

这里无好茶好饭可相待,只有山歌念亲人”

男人跟着唱,却几乎没有了声音,凑得近了才隐隐约约听见一两个字。

“春来花香……”

“秋临稻香……”

“冬降雪藏……”

“夏啊夏,”

“夏至……”

夏天到了,绵绵的雨便不曾停过,夜半时分听着树上知了的鸣叫,人们慢慢陷入沉睡。

男人依靠在一棵大树旁也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正如歌里唱的,春秋冬之后的夏至,迎来了最终的结束,这一番苦难终于解脱了。

人们最初还不相信,以后他真的只是睡着了,可有人颤着手去试探他鼻下的呼吸,人们看见他手指渐渐变紫,看着他身子渐渐变成僵硬。

雨还在下,打在人们身上有些疼。

伴随着雨滴,人们或用手,或用简易的工具刨土,也不知用了多久,终于是刨出了一个能放人的坑。

坑上没有立碑,只放了一朵绽放的白花。

自此,人们越加沉默,男人的死像是一条导火线,受不了的人越来越多。

俞岁伯半夜醒来总能听见有人在小声地哭泣。在黑夜中,哭声更显悲凉,可哭的人总是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远远听来又不真切,只有第二天,那隐隐泛红的眼角才能证明俞岁伯没有听错。

一到白天,人们恢复如初,脸上带着不服输的劲儿。

这一行人就像是往前渡的船,随着下船的人越来越多,船也前行得越来越慢,甚至停了下来。

这一天,俞岁伯眼皮直跳,他已经饿到肚子干瘪地陷了下去,浑身无力,而他的老师,显然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所有人都以李凌为尊,为了让李凌撑下去,人们纷纷外出寻找食物,这会儿的人们已经能偶尔捕捉到一两只野兔填填肚子。

可并不是每天都能有肉吃,他们已经连续好几天空手而归。

俞岁伯在照顾好李凌后才前去找人们,他看见人们围成一圈,按理是捕食到了猎物,可人们似乎并没有高兴。

俞岁伯推开人们看见了一只中了箭的母狗。

母狗的肚子鼓得异常,仔细看去里面似乎还在蠕动。

“当众剖开了她的肚子,拿出了婴儿,在她面前把婴儿杀了,然后这女仆的头和婴儿的身子一起被挂在城墙上。”

“破腹取子?婴儿竟然还是活的?”

“想来本就快出生了罢。”

俞岁伯一下子回忆起了小茶馆里人们的谈论,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嘶哑,他说:“我们剖开吧。”

远处看见风吹草动,将老灰狗射死的阿黄脸上带着紧张,他们平时猎杀兔子,捕食野鸡早已经习以为常,这会儿没注意猎杀了一只待产的母狗,大家竟都不敢动。

人们围着待产的母狗。

母狗已经死去,肚子还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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