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冷笑一声并不作答,林旸纤指把玩着鬓边青丝,缓缓俯下 身去,“老匹夫,你落在我手中是你命不好,我见你身手不错,不知能否耐得住疼。”话音未落忽然探手钳住了黑袍人右腕,两指夹住匕首猛地拔了出来,黑袍人身子剧颤,喉中发出一声喑哑呻吟,眼神无比怨毒地盯在林旸身上,“你以蛊虫催动己身功力大涨,效用退去后必遭反噬,让你生不如死……”
林旸未料想黑袍人竟清楚自己所用密法,大惊之下忙伸手去扼那人脖颈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黑袍人得了短暂喘息稍微恢复过来,就地和身一滚竟躲开了林旸,口中同时发出一阵凄厉尖叫,与那骨笛隐隐相似。
“当心!”
林旸感觉身侧一阵疾风袭来,扭身腾空踢向对方,借力回落到了洛渊身侧,站稳身形后方看清袭击之人,是一只蓝衣尸人,似乎只有他对黑袍人的叫声做出了反应,其他尸人仍是一副僵硬呆滞的模样。
“小贱人,今日的仇我记下了,你若侥幸不死,来日我必亲自来取你性命!”黑袍人喘息着留下一句恐吓,转头一个猛子扎入了身侧的水道中,林旸正与那灵活尸人周旋,眼睁睁地看着黑袍人逃了出去。
那灵活尸人身着蓝色衣袍,进攻林旸的招式有板有眼,进退有章,双掌擦过时竟隐有风雷之声。
“是雷霆山庄的少庄主雷风,风雷掌可使筋脉麻痹,当心。”洛渊仔细观察了尸人的武功路数,低声提醒林旸,雷风在大婚前夜神秘消失,雷霆山庄倾尽全庄之力,在江湖上发布悬赏令寻求线索,仍是不得其踪,想不到竟在此处被炼成了尸人。
待将“雷风”的四肢折断已是一炷香之后,林旸心中焦急,一把扯过了还在棺木间辗转躲避尸人的洛渊,直接跃入了水道之中。水道内的水与暗河相通,冰冷刺骨,甫一入水林旸便打了个冷颤,虽然蛊效未过,仍是被河水激得背后刺痛,看了一眼身侧的洛渊,这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团团红色正在其腰侧缓慢扩散,林旸心知不能再拖,一手拉着洛渊另一只手拼命向前划动。水道延伸出墓室后便变得粗糙不堪,似乎被人专门拓宽了,林旸本以为会随水流进入暗河,漂流出一段后却发现头顶前方隐约射入一道光线,看起来是水道年份久远,地面部分塌陷通向了外界。林旸心中庆幸,看准那开口之处,提起一口气扶着洛渊猛然跃了出去。
跃出洞口便见着了一片林子,此时天将蒙蒙亮,林中雾气飘渺,林旸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依旧处在入墓时的那片林中,大概辨别了一向方位,迅速拉着洛渊向落脚的茅屋掠去。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一炷香内到达了地点,洛渊早已精疲力尽,靠在她身上无法站立了,林旸扶着洛渊在榻上坐下,忙要转身去找伤药,不料一动却被洛渊反抓住了手腕。
“你是……何人。”
林旸呆愣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无措,“我是何人……我是与你一同从那墓中出来之人。”
“你知我所言,”洛渊抬眸看着林旸,眸中一片墨色看不透情绪,“你清楚尸人存在,亦知晓墓中之人所用为御尸之术,那黑袍人一语便点出你所用的密法——你们是旧识。”洛渊停顿半晌,林旸却只垂头站着,右手仍被洛渊抓在手中,洛渊的目光笼在林旸身上,眸中情绪变换,缓缓开了口,“你不该……”
“我不该救你。”林旸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冷笑,蓦地抬起头来对上洛渊视线,面上已带上了娇娆笑意,“洛女侠不觉得自己问的太多了吗,你是我的什么人要求我对你言无不尽?”林旸缓缓抽出手来,眼中尽是讥讽,“怎么,如今从那墓中逃出无性命之忧便开始对我兴师问罪了?这一手算盘打得可真是不错,不愧是大门大派之人,精明得很。”
林旸忽然伸出手来捏住了洛渊下颌,浅褐色的眸中冰冷一片,“如今既已查出尸人之事与那黑袍人有关,想必洛女侠如此聪慧精明也知晓如何顺藤摸瓜,你我二人便再无同行的必要了,山水有相逢,不过我同洛女侠以后还是莫再遇见为好,否则洛女侠再追问我尸人的事情,我可不知该如何招架。”言毕,直接转身向门外走去,再不看洛渊一眼,临踏出门槛时稍稍作了停顿,“对了,洛女侠的佩剑被我置于了别处,毕竟初次相识,难免要留个心眼,否则救人不成反被倒打一耙岂不是……”语声渐不可闻,应是已经走远了,洛渊静静坐于原处,始终未再开口。
屋外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而下,浇得天地间一片模糊,林旸手中握着一把通体雪白之剑,剑长三尺有余,宽一寸二,剑柄与剑身衔接处浑然一体,雨滴落于剑身上发出翁然铮鸣,宛若龙吟。林旸心中一阵不明其意的抽痛,只顾低头向前疾走,却在隐约望见所去之处时猛地顿住了脚步。
立于暴雨中的茅屋一角已经倾塌,折断的木梁干脆利落,似是被人以蛮力击断,林旸的心脏仿佛被人扼住般急遽跳动起来,突如其来的恐惧感令她眼前发酸,自从师父消失后她便再未出现过这种属于“人”的情感了。
身体挟着风声慌乱撞开了茅屋小门,屋内已是一片狼藉,昏暗之中一时却看不真切。
“洛渊?”林旸压低的语声中带了明显急切,“洛渊你可在,在便应我一声。”
屋内一片沉寂,无人应声,林旸急急踏前两步,瞳孔骤然收缩,灰暗的地面上一道暗红痕迹断断续续地向屋内延伸,似是被人拖曳而成,林旸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眼睛紧紧追随着那道血痕,终于在榻侧的屋角处寻到了那道蜷缩的白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