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看来自己昏睡了许久,洛渊尝试着动了动,觉得浑身疼痛,冲出客栈时不仅左腹,身上亦留下不少打斗的伤痕。洛渊放弃起身,偏过头来打量了一番,自己似乎还处在包扎伤口的茅屋内,屋里陈设十分简单,仅有桌椅和一套茶具,救自己的女子不在,屋外也未听到有人的动静。
洛渊收回目光开始整理起几件事的思路来,奉师命下山调查死人行凶之事应当是保密的,就连自己也不清楚师父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凌霄派弟子尚未有失踪或死于非命者,照理说不必出手管这闲事,况且出发时师父叮嘱过不要声张,就连门内弟子也没几人知道她下山的真正意图,可那客栈中的人分明是早已知晓自己的动向提前埋伏,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救自己的女子又是如何从那名剑客手中逃脱的?纵使她有些不寻常的手段,将昏迷的自己从一名高手手中毫发无损地带出亦是十分困难,而且那名剑客所用的招式……
“醒了?”轻柔娇媚的声音忽然响起,语调微扬,洛渊回过神来,发现女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桌旁,许是自己刚才想事情太过入神,竟未听到她的脚步声。
“感觉如何?”女子缓缓踱到床边,伸手来摸洛渊的额头。
“好多了,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洛渊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去,颇为有礼地向女子道了谢。
“现在知道嫌弃我了,你失血过多,半夜又发起烧来,我可是照顾了你一天一夜。”女子察觉到洛渊的动作,便收回手来坐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怎会,姑娘于我有恩,洛渊日后必会报答,又怎会嫌弃姑娘。”
“哦?报答我?怎么报答?”女子似是被挑起了兴致,好整以暇地向前倾了倾身子。
“这……”洛渊被女子的问题噎住,不知该如何回答,虽说她是个有恩必报之人,此时却并不知晓能为她做些什么。“姑娘日后若有需要洛渊之处,洛渊定全力相助。”
“我一人自由自在,既无亲友亦无仇人,能要你做什么?”女子手指把玩着自己垂于肩头的细发,嘴角玩味地勾了勾:“不如这样,我一人也无聊的紧,你便来做我的宠物陪在我身边罢。”
洛渊有瞬间的失神,觉得自己仍未清醒,又或是昏迷太久出现了幻听。宠物?她方才可是在讲宠物?
“洛渊真心实意想要报恩,望姑娘莫要取笑我了。”纵是洛渊性子温和沉稳,也被这位姑娘冷不丁的话给惊到了。
“我未取笑你,我说话一向当真。”
“……”
洛渊颇为头痛地皱了皱眉,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无礼的要求。
“我是人,如何能做得你的宠物?”
“跟在我身边,听从我的命令,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
洛渊感觉自己的头痛又加重了几分,她竟还想好了说辞。
“我还有师命在身,不能在此久留。”
“无妨,你说去何处我们便去何处。”
“……”
“姑娘,我还有要事在身,十分危险,留在姑娘身边怕会连累了姑娘。”洛渊怕继续对话会越扯越远,面上浮现起认真的神色来。
“我知道。”女子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垂下眼来睨着洛渊,“你在调查各门派弟子的失踪案,是不是?”
“你如何知晓?”洛渊抬眼对上女子的眸子,声音瞬间低沉下来。
“莫紧张,”女子的手指抚上洛渊的脸颊,慢悠悠地开口道:“失踪之人虽门派不同,遇袭的地方却皆在蜀中,尤其多聚集在这鬼城附近,近几日就连奉命前来调查之人也接连暴毙,尸身不翼而飞,江湖既传闻是死人所为,适逢七月十四日鬼门全开,怎能不来这连接阴阳之地调查一番,我说的有无道理?”
“你既已调查了这么多,想必也是特为此事而来。”洛渊握住女子在自己脸上抚弄的手,目光疏远戒备:“你究竟是何人?”
“何人?救你之人。”女子冷笑一声,未理会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另一只手猛地抓住洛渊的衣襟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洛渊猝不及防间被拽得坐起身来,只觉得剧痛钻心,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左腹有温热的液体缓慢蔓延开来。“既能救你,自然也能杀你。”女子贴近洛渊的耳边轻声细语,呵气如兰:“我确也在调查此事,只是没有凌霄弟子便利的内部消息,救你虽说是一时兴起,亦是有恩于你,你只管与我联手,待我得到想要的东西后,你我便分道扬镳两不相欠。”女子说完又向洛渊凑近了几分:“洛姑娘想必不是有恩不报之人罢。”
洛渊重重喘息了几声,缓缓抬起头来,女子的脸贴得极近,甚至能看清她浅褐色眼眸中倒映的自己苍白的脸。
“我可以将现下已知的情况告知与你,但若是之后查得你与此事内幕相关或是心怀叵测,纵是你曾救过我,我也绝不会徇私。”
“那便是同意了。”女子冲着洛渊狡黠一笑,竟直接松开了手。
“嗯……”洛渊猛地摔回到床上,额上的冷汗顺着额角滴滴滑落。
“对了,姐姐姓林,单名一个旸字,小美人可莫忘记了。”林旸脚步轻快地出了门,似是对洛渊的回答十分满意。
“林……旸。”洛渊低声重复了一遍,猝然沉入无尽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