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瑛闻言,心道这天君瞧着仪容姝丽,竟是个无趣的散仙形象,不由倍感失望。
司空大抵晓得他的心思,内心冷笑一声,把前因娓娓道来:“你道他是寻常角色?五百年前神魔大战,若非天君镇守东天门,背负神兵青光承影剑,与魔神太子对垒百余合,斗得天塌地陷,日月无光,直至斩落对方一条臂膀,更力诛群魔邪将,打得群厮跑的跑、散的散,方保四生五道稳固,连玉帝也多有钦赐。”
回想起当年惊心动魄的盛景,司空颇有怀念之色,忍不住的咭咭笑道:“想当年瑶池如碧,红梅胜火,我家天君白衣银甲,长剑饮血,不知倾倒了多少男神女仙哩。”
那神瑛听如此天象恢宏的描述,足足的愣住了许久,心中不免有心驰神往,连忙追问他天君为何又抛戈卸甲。
司空明显磕了一下,有些闪烁其词:“按理说,此役天君神武善战,威名远播,可大约是秉性恬淡的关系,他一味辞了统摄元帅之职,执意在这僻远的赤瑕宫内勤修,不知何故。”
神瑛还要深问,司空却一丁点不肯透露了。他另外找机会向司徒打听,同样的守口如瓶,推说自己成仙晚,未经当年大战,其他力士天丁更是一问三不知,惟有罢休。
斗转星移,昔日的石童日渐长大,生得眉洁目秀。虽然淘气异常,但嘴甜乖觉,也不曾惹出大祸,还与各洞府的不少仙娥都交好,乐得自由自在。
不过神瑛有个心结,就是始终讨不得天君的欢喜。
论起来,他们二人虽然朝夕相对,但神瑛只知道天君好洁、寡言,终日一个人在赤瑕宫内,极少外出,对谁都是冷冰冰的。
连有一次玉帝在灵霄宝殿训话,神瑛隔着帘子向内偷觑了一回,但见他懒懒的倚在一边,两袖垂笼,俊貌微冷,心神早不知荡到何处去了。
直到一个偶然机缘,那日神瑛刚从外游逛回来,恰巧看到天君腾云往西面去,就潜踪尾随在后。不一会儿,天君落在一处绿树清溪之地,神瑛认出这里是西方灵河岸,正心中疑惑,便隔着树丛站住了,留神细瞧。
天君背对着他,蹲在泥里,手里捧着一株幼弱仙草,一面在抠土。等掘开地,他小心翼翼把仙草埋入,一面盖上土。直到收拾妥当了,天君又禁不住端详了一阵,眉梢眼角均柔和了下来。
神瑛从未见过如此的天君,神情专注,动作细致,面目大有温润之态,一扫平日的目下无尘,因此两个眼睛珠儿随着他,只管痴看。
说来,完全是灵枢与这棵仙草有缘。
这日王母娘娘下帖宴请,在瑶池里设了盛会,灵枢途中碰上了广寒宫的玉兔,见它的三瓣嘴里叼着一撮鲜红,一照面也顾不得行礼,就一溜烟跑得飞快。
也不知怎么的,他心思一动,平生管了第一遭的闲事。他施个神通,变出个苍鹰儿,抖翅扑棱两声,猛啄乱窜的玉兔,逼进绝境,迫其降服,才从兔口里救下了这小草。
灵枢把它托于掌中,观其娇娜可爱,弱不禁风,顿时生起两分怜惜之心,一路找到了灵气积聚的西方灵河岸上,亲手栽种盖土。
待天君走后,神瑛还久久不能醒神,脑中回想方才的境况,欣欣然自语:“得来全不费工夫。天君喜欢花草,我若时常看顾一二,取些仙露来浇灌,还怕不得他青眼么?”
神瑛既打定了主意,遂日以甘露灌溉。闲极无聊时,他口内哼着小曲儿,一边哗啦啦的浇水,一边东拨西弄,揉搓得小仙草苦不堪言,可怜无法反抗,又尚未开灵智不能言语,于是不得不忍耐。
不承望,这神瑛侍者又一味图快,谁知甘露浇多了,倒险些把草根给淹烂。
对此,天君真是一无所知。眼见绛珠仙草一日比一日萎顿了下去,翻遍各种仙录典籍,暗自焦急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