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被点到头上的师父一脸的油盐不进,只横了林海一眼,陌然道:“不过是在各处随意的闲逛,徒儿还小,不用太拘着。”
黛玉靠在父亲身侧,总觉得嗅出了酸醋味儿,眨了眨微卷的长睫,天真的仰头:“父亲可是怪玉儿偏心师父,没多陪陪您?”
林海闻言一低头,见女儿一张粉脸白里透红,气色比以往不知强了多少,声调不由转柔,从善如流的改口:“父亲怎会怪你。只要你跟着师父好好学,把身子骨养壮实了,为父的就高兴。”
一边说,林海一边牵起小姑娘进屋,转头对灵枢也笑了笑:“道长不如一块进来,今夜就在家里吃个便饭。”
灵枢又不用吃饭,可婉拒的话还未出口,却见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望过来,带着五分的期许之意。灵枢被黛玉看得不自在,只得暗叹一声,抿唇道:“贫道却之不恭。”
林家家教以惜福养身,加之考虑到道长必有忌口,所摆的菜式一色清醇和素淡,与贾府中的浓油重味大相径庭。
黛玉先给父亲、灵枢各布让了一回,后挑着一筷菜放入嘴里,才细嚼慢咽了一会,便赞:“这文思豆腐是张嬷嬷的手艺,果然还是家中的菜合口味。”
林海见着女儿胃口不错,半是欣慰半是疑惑:“按说,荣府这般的大户人家应最重养生,他家又有老人在,怎么不好呢?”
他原是随意一问,不想真的勾起了的记忆,黛玉不自觉咬了咬唇:“规矩不似家中本是寻常,女儿看外祖母家桌上常有奶油果子、鹅油卷等,稍显油腻了些。”
接回黛玉以后,林海便留神托朝中的故人打听,辗转也有一些关于贾府的传言入耳。头一件是子孙顽劣,不事生产,其次自他的老岳母起一味享乐惯了,只爱光鲜亮丽的派头,别事一概不管,外面的架子虽没很倒,内囊却已尽上来了。
兼听她这么一说,果然验证了,林海不禁兴叹道:“俗话里‘富不过三’还是有些道理。国公爷在时何等荣耀,仿佛还历历在目,如今也都萧索了。”
提起贾府,黛玉免不了想起母亲,立时就垮下小脸。灵枢唯恐她心思细,一时又酸楚流泪,刻意把话岔开:“吃了就早些睡,明天师父带你去灵雾山游览。”
林海深悔于不该提,反而不如灵枢顾及女儿的感受,忙悻悻然的打住说了一半的话,换上怂恿的语气:“不错,那灵雾山是一方宝地,也该去沾沾灵气儿。”
黛玉自然体贴着他们的好意,悄悄拭去了眼泪,撑起一抹发涩的笑,乖巧的吃了饭、漱了口,再说了两句闲话儿,方随着奶娘回房了。
待女儿走后,林海取出一只银雕梅花壶,斟了满满的竹叶青酒,举起其中一盏:“这杯老夫敬道长。如果不是在白云观中相遇,今天咱们父女还天各一方。”说完,一挺脖自饮下了。
才一杯下肚,林海已经双颊泛红,灵枢想了想,默不作声地端起了另一盏酒,一饮而尽。
林海见他举动洒然,不由心生快意,大笑道:“好!道长天纵奇才,又是一个爽快人,他日若有什么变故,老夫也能放心。”
这话里隐约透出不详,灵枢听得皱眉,带着酒香的气息也凌厉起来:“大人有何疑难,不妨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