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神秘的东土给了他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刮子。
与法王的口若悬河有别,小道长可以说惜字如金,但只要一张口,言辞之犀利堪比刀锋尖刃,扎得你满身血窟,哭爹喊娘。
不仅在场的名儒看得哑口无言,金虚真人与知玄方丈对视一眼后,也默然不语。
道教信奉无为自然,主张安静少言,与佛家全然相悖。而六祖起,中原沙门都兴起了辩经之风,尚佛的异域更是体系完备,道家应完全落于下风。
可是灵枢不是普通人,即使百年一出的凡夫奇才,其聪辩颖悟,到底不能与神仙相较。
更何况,灵枢的身边还有个最喜欢说话的司命星君,顺道常拉着他去听老君讲道、如来普法。天上的沙门都淡化小乘,普宣大乘了,你一个人间法王讲得再好,能有如来透彻吗?
故而,火莲法王败得就不算太冤枉了。
当然虑及外使的颜面,大学士
张彦在裁定时,好生修饰了一通辞令,勉强给出了一个不分轩轾的结果。
不过等文华殿的大门洞开,围观的名儒相携离去,兴奋的议论着刚才的辩论,都准备将论议编录成册,便于传阅,所以幸好——
真真国远在千里,且法王只会说,但不识汉字。
论道姑且算个平手,但是这个切磋武艺,就必要分个高下了。
文试的结果,六王一早呈报于当今。皇帝听了,当即龙颜大悦,对武试越发有兴致,抚掌赞誉:“老六的眼光不俗,这位灵枢道长确有能耐。”
在御前行走,尽管心中得意,六王亦不敢显露太过,谦逊道:“全赖父皇的洪福齐天,让老君特遣一位道长来襄助,以贺父皇寿辰。”
这番恭维听得舒心,皇帝更加喜动颜色,转而又道:“武试安排在外,有全城百姓见证,只许胜。”眼光一转,犹似寒冰,“好日子不宜见血光。若败了,等到万寿节后,再将他的脑袋挂在城门上。”
六王忙垂首,答应个是。刚才还充盈于胸的欢喜,宛如落潮的水流,退得一丝不见了。
无数的眼睛定在高台上,只听见嗡然一声震动,火莲法王把手里的锡杖往地上一插,瞬间就石裂地开,深入足有两指阔,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景观楼内看得真切,暗暗在心中为小道长捏汗。
黛玉觉得腔子里有热流翻涌,一颗芳心砰砰的就要跳出来了。
法王宝相端重,掺杂着异域腔调的话音,吐字格外别扭:“东土道士,如果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本座这一杖下去,你命休矣!”
道长淡淡一笑,仿若不闻的拔出青剑,淌着一抹幽冷的碧光:“与我斗剑的人,都是嫌命长了。”
面对这个小道长的挑衅,法王一时怒不可遏,倾出全身的劲力,将手中的锡杖舞得好不威风,台下的人看得眼花缭乱,惊呼声不绝于耳。
冷眼瞧着他的舞招,灵枢似是叹了口气,道:“花样太多了。”
话音还在舌尖打转,只一招纵横剑气,起处若云涌雷动,挟带天霆之怒,大半边的高台轰然倾塌。
很不幸,神秘的中原再度给了法王一记耳刮子。
在震耳欲聋的喝彩下,林海却看得眼角一抽:“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一样的喜欢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