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指甲一下接着一下的轻叩扶手,皇帝眯起了双眼,直直的盯着他:“你倒说说看,太子是怎么的行悖逆之事?又是行的什么悖逆了?”
五王似乎十分愤慨,回头恶狠狠的剜了太子一眼,脸红脖子粗的大声道:“……太子历来自以为东宫之尊,居心甚不可问。儿臣得知消息,就在太子的宫殿后院里,停放了一乘他私造的鹅黄肩舆,实在其心可诛!”句句一针见血,偏他还说得激昂,显得十分慨然。
没有想象中的雷霆震怒,当今仅仅是不置可否的挑了一下眉,反而回嘲他:“你没事盯着太子的后院做什么?”
五王瞬间被噎得无言,三王瞧着情势不对劲,立马又抛出了一番说辞:“陛下息怒。想必是去太子府上做客时所见,五弟又向来耿直,联想到私造肩舆是大罪,哪怕亲如手足也不能有违僭越,唯有大义灭亲之举。”
皇帝听的冷哼,正待启口,五王突然跪在地上,双眼直视金座:“父皇,儿臣自惭无德无能,弹劾太子之举也绝非出于私心。这些年来,太子不但不能为父皇分忧,还处处忤逆父皇,先不说一国储君,连为人儿子都着实不配。”说着,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似是满面的恳切道,“儿臣一向木讷不会说话,但父皇乃千古明君,所立嗣君怎能这般不孝?”
林海忍不住想笑,看不出平时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五王,居然还有这样滔滔雄辩的时候,真是人不可貌相。
“听老五的意思,这太子立长立嫡都不如立贤了。”皇帝到底历世老辣,表面丝毫不露一点,几近怒极反笑的凝视他,“那你说说看,这个立贤当立谁才好呢?”
今日的气氛虽与预期有差,但话赶话到了这一步,已容不得他再酌量和退缩。因而,五王没有理会六王制止的眼神,长吐出一口气:“禀父皇,六弟办事一向深得帝心,且为人仁谊敦厚,对父皇和太后娘娘恭顺有加,在朝内野外人人尽知。”
殿中一时寂无人声,皇帝俯视着阶下的众人,目光有些奇特:“老六确实恭顺,否则朕也不会赐了‘顺’字作为封号,就像你们每人的封号一样,都是朕对你们的褒奖和期许。”
既然已经被点到头上,六王只得硬着头皮上来,同样跪在五王的旁边,伏地而拜:“儿臣宁愿一生只侍奉父皇左右,绝不敢有非分之想!”
看着眼前三人的热闹非凡,太子觉得有趣得很,决定把上辈子没看够的闹剧,再好好的看一遍。
五王没有把他的推诿放在心上,他又素来的口无遮拦惯了,正要继续再说,却听三王不疾不徐的补充了一句:“父皇,其实也难怪五弟兴起此念,前日连国师灵枢道长,也曾断言六弟有大贵之相,陛下宽宏大量,还请恕了五弟的粗莽之罪。”
三王的话说得滴水不漏,五王会意的暗自惊喜,立即改口道:“不错,儿臣因听见国师的批语,加上六弟历来为人,才会有此谏言。”
话音刚落,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他把大案猛地一拍,怒声喝道:“来人,去把灵枢即刻带到殿上,朕亲自来审问!”
林海猛然抬头,难掩一脸错愕,不知怎么就牵扯到道长身上了。可值此危急关头,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忙向皇帝求情:“陛下,道长这时应在臣的府中。据臣所知,道长向来与他人交往甚少,会否是以讹传讹,或听错误解了都有可能……”
“林卿不必多说。”见是林海相求,皇帝已缓和了口气,但脸色依旧发青,“是否曲直自有说法,朕也不会错冤了任何一人。”
黛玉和灵枢正在府中挖坑,准备播种栽树,忽有门吏向林福报道:“有宫中太监特来降旨。”吓的府上一干人不知何事,忙接了内监进来,只听他口内说道:“奉特旨:立刻宣灵枢道长入朝,在宣政殿陛见。”说毕,就命人赶紧去叫灵枢出来,连茶都不吃一口,心急火燎的就要赶回去。
听完首尾,黛玉难免的惶惶不安,拉着灵枢说:“师父,这一次去宫里总有点奇怪。你要不还是别去了,随便先去个地方躲两天也好。”
灵枢知道她这是关心则乱,忍不住失笑的摇头:“躲两天有什么用呢?你放心,陛下传我去大概要问两句话,我说了就回来。”看她心神不宁的模样,灵枢又悄声的附耳道:“再者说,以师父的本领,你害怕应付不了几个凡人吗?”
说着,就跟随一队的内监去了,留下黛玉和林福二人在大堂等候,又派外间的相公聚在一处打听信息,不知入宫以后端底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