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长生的新发型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好评, 尤其是叶俊柯, 他昨晚睡得不好, 精神不佳,恹恹的被布莱恩推到饭桌前, 抬眼才看到了聂长生的变化。</p>
“小聂聂,你剪头发怎么也不叫上我啊?”叶俊柯埋怨地道,他有一点洁癖,身上不能有一点的汗渍味, 头发顶多隔一天就必须要洗,否则浑身不舒坦,可腿伤打了石膏之后,为了避免沾水感染了伤口,他大多时候采用的是湿毛巾擦身, 一头飘逸的长发因为得不到很好的打理, 开始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一起,他也没心思梳理,今天随意地扎了个丸子头,倒也很衬他阴柔的脸型。</p>
“本大爷的杰作,有你什么事儿?”庄凌霄嘲讽完, 愉快地划开荷包蛋, 咬上一口,满满的全是幸福的味道。</p>
“庄叔叔也不肯帮我修剪……”贺鸿梧也提出了抗议。</p>
叶俊柯鄙夷地“嘁”了一声, 显然不太相信一大一小的话, 庄凌霄这么强势霸道的人, 怎么可能愿意担任起发型师的职责?</p>
不过如果是给聂长生服务的话……</p>
叶俊柯摸了摸后脑勺那几绺没扎到的头发,又看看聂长生的新发型,也滋生了剪头发的念想,及肩的头发,平时打理起来也只是多花一点时间而已,可现在……</p>
如果是在温泉疗养院,还会有贴心的小护士让他躺着,再温柔地给他洗头发,可自从被聂长生接回来之后,叶俊柯处处受庄凌霄排挤,很难有机会享受到聂长生的照顾,昨晚本来是聂长生给他洗头发的,哪料凭空出现了他的前夫,那个老外倒是很乐意效劳的,不论是给他洗澡或者是洗头发,然而那无异于将自己剥光了洗干净了再送入虎口,届时肯定死无葬身之地,还好他抵死反抗,才换得了一宿的安宁。</p>
想到以后还要跟布莱恩斗智斗勇,叶俊柯就一阵心累,恨不得马上飞回温泉疗养院,同时对布莱恩与庄凌霄的恨意再攀升一层。</p>
一个死缠烂打,一个落井下石,都不是什么好鸟!等他康复了之后,再一个一个慢慢的收拾!叶俊柯咬牙许下宏伟志愿。</p>
“我愿意为你效劳哟,亲爱的叶,”死缠烂打的布莱恩亲昵地搂住他的肩膀,“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留长头发的样子。”指尖缠上叶俊柯的手,后者慌忙一缩,他也不恼,指尖把玩起那几绺没被束起来的发丝,轻轻扯了一下,叶俊柯吃痛地皱起眉,怒狠狠地瞪着他,布莱恩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膀,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p>
“滚!”眼前的笑容刺眼至极,叶俊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曲起一肘,毫不客气地戳向布莱恩的胸膛。</p>
“啊!”布莱恩皱着眉抽了一口冷气,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阴沉,换做从前,一定会马上让叶俊柯记住冒犯他所付出的代价,可惜现在是客人的身份到访,在屋主人面前做得太过分的话,不知会不会被轰走,于是忍住了脾气,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警告。</p>
聂长生狐疑地看着他俩与众不同的互动,午后他要跟庄凌霄去一趟郊外挑选有机蔬菜,放任这个外国人照顾叶学长真的没问题吗?</p>
其实那个庄园也有送货上门的服务,尤其是庄凌霄震慑一方的身份摆在那儿,庄园主人又不是与世隔绝的人,哪儿敢怠慢他这样的客人。可庄凌霄偏偏想携着聂长生小住一下农庄,为两个不怎么浪漫的男人制造一个美好的回忆。</p>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医院的一通电话就把已经放假了的聂长生请回了手术台上。</p>
患者是一个怀有双胞胎的孕妇,已经八个月身孕了,据说是打扫房间时不小心磕碰了一下脑袋,没成想这一磕就倒在地上抽搐了起来,送进医院后已经陷入昏迷的状态,医院急忙给她做了CT检查,才发现孕妇脑部长了一个肿瘤,情况非常不乐观,后来查明属于良性肿瘤,大家才松了一口气。</p>
然而肿瘤开始有异变的趋势,不尽早做切除手术的话,孕妇可能一直昏迷,即将分娩的胎儿肯定会受到影响。</p>
聂长生见到患者丈夫时,医院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书,那个不算年轻的男人颤抖着手,嘴里一边呜呜哭泣着,一边重复着埋怨自己的话:“都怪我,我早点起床,接过她手里的吸尘器,就不会出事了!都怪我!我为什么不早点起来!”</p>
这是一个常年从事繁重工作的老实工人,一年到头也就只有春节才能睡上好觉,他不过是赖了十分钟的床,就招来了祸患,他痛苦万分,也追悔莫及。</p>
看着病人的丈夫颤颤巍巍地签了手术同意书,听着护士温和地安抚着他,聂长生一句话也说不上口,套上手套消毒时,副助手跟他说了一声:“辛苦了。”</p>
聂长生淡淡一笑,他接到电话时,庄凌霄的第一回应是:“假都放了,还做什么手术?我不准!”话虽这样,可他知道,不管他的意愿是怎样,都无法阻拦聂长生的决定。</p>
两人没有吵架,学过医的庄凌霄到底是知道上手术前不宜大动肝火,所以聂长生抽出被禁锢的手腕的力度没用多大,只是被庄凌霄紧紧握住的手腕隐隐还有一丝灼灼的烫意,像极了男人还没消散的怒意。</p>
这一台手术花耗了整整十个小时,其间出现了孕妇休克的症状,不过聂长生最终还是将她从死神的手里抢夺了回来。</p>
手术之后,病人的家属已经挤满了手术门口,听到手术很成功的消息,而且孕妇跟两个胎儿也都度过了危险,家属个个松了口气,纷纷朝聂长生和协助的护士致谢。</p>
“谢谢!”那位痛哭流涕的丈夫滑下了身子,就这样跪在了聂长生的跟前。</p>
聂长生跟几个同僚去扶他的时候,那一串串男儿的泪汹涌而下,哭得像个孩子,被在场的亲戚劝住了,聂长生才得以回到办公室休息。</p>
他很疲惫,可满脑闪现的画面都是那个向他跪下的病患丈夫的泪,医院里,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的际遇,见惯了多少新生的喜悦,又有多少老去的悲伤,可医护人员却还是十年如一日的站在岗位上,迎接着每一个有需求的人,跟他们一起快乐,一起难过。</p>
聂长生知道,终其一生,他很难离开这个岗位,可偏偏他的同居人,开始反对他从事这项工作了。</p>
按庄凌霄的意思,医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业,工资又低,还得被人诟病,运气不好的还会遇上患有精神病的伤患祸害,实在危险至极,干脆辞职到他公司上班得了,想做哪类工作都行,想拿多少工资也可以……</p>
聂长生揉了揉眉心,得找个时机跟那个男人好好聊一下才行。</p>
还差半个小时就零点了,聂长生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想在医院宿舍里将就一晚,养精蓄锐了,明天再挑个时机跟庄凌霄做个拉锯赛的交谈。可当他确定了手机只有两通家里座机拨来的记录之外,一颗心还是飞到了余怒未消的庄凌霄的身上。</p>
用座机打来的,应该是贺鸿梧了,少年大概出去玩累了,肚子也饿了,回家之后才发现餐桌空空的,一屋子的男人,会做饭的就只有腿伤未愈的叶俊柯,剩下的庄凌霄和布莱恩都是不懂厨艺的,少年饿极了,才电话追了过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