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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心痒了游乐园的过山车很久了, 今天开学, 还在学校的阅览室的宣传栏上见到了这座游乐场的宣传单, 上面印着许多适合时下青少年们玩的刺激项目,每一项都用许多尽情投入的游客照片做佐证, 其中还用了大篇幅介绍了游乐场的三项主打项目,即旋转木马、摩天轮与云霄飞车。

楚颖颖去年已经玩过了一次,她是女孩子,对太刺激的云霄飞车不怎么热衷, 而且还那么长,她从云霄飞车下来的时候,就地吐得翻天覆地,挺影响女生形象的,虽然跟她一样的人很多, 可也觉得很丢人。

不过, 她也看出了贺鸿梧对云霄飞车的向往,也就笑盈盈地力证了游乐场三大项目确实挺多人去玩的。

聂长生很早就从有家室的同事那里听到过这座游乐园的云霄飞车就是号称全国最长的飞程,惊险之处是从百米至高的始端直线飞落。那名同事显然也是坐过的,下来之后发现很多游客吐得一塌糊涂,据他自己说, 当时的他也是双脚虚软, 差点瘫倒下去,至于情况是不是更恶劣, 那就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

此刻与外间滞留游客的沸腾现象截然相反的是车内的静默。

那些为轿车让开一道通道的游客还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隶属于步行街范围的游乐场正门竟然会有一辆名贵的轿车驶进来, 某个眼尖的负责人早已经看清了车牌, 立即朝对讲机说了些什么话,紧闭的游乐场门口马上出现了五六个彪形保安分开了人群,替轿车开出一条康庄大道,往缓缓开启的栅门引去。

人群中终于有触觉灵敏的人发现其中的猫腻,不禁高声地嚷了起来:“怎么回事?不是说维修吗?他们怎么可以进去游乐场的?”那人大嗓门一嚷,瞬间赢得了大家的附和,顿时群情激动,你推我拽,汹涌的人潮开始朝还没阖上的那道栅门涌了上去。

而被阻隔在纷争之外的车内三人组,目光都落在那群彪悍的保安身上,瞧不见车后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情景,静默的空间里各人的心绪不一。

少年率先打破了寂静,重重地“咦”了一声,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儿,兴奋地挥着手臂,叫道:“聂叔叔,咱们进到游乐场来了!他们怎么不拦我们呢!”

聂长生则横了庄凌霄一眼,心里明镜似的,已经知道了这个小插曲的操作者是谁了。

庄凌霄斜眼见聂长生露出无奈的神色,稍稍抑制志得意满的情绪,反问道:“怎么?不开心?”手上有特权不用,那还是他的做派吗?

少年直道他是跟自己说话,忙不迭地摇头,大声回答道:“开心,当然开心啊!这绝对是庄凌霄的功劳!”

“小鬼,再这样目无尊长,丢你到门口!”男人喝骂了贺鸿梧一句,也不想想这世上只有谁是他准允可以直呼他姓名的人。

少年立即吐了吐舌头,他本性心直口快,长辈间只对聂长生心存敬意,别人都不太装在心里,在九中读书时,因直呼师长名号而被留堂罚抄中学生守则的糗事多不胜数,现在去了实验中学,因为同桌是龚少卿,那些调皮的做法也已经被纠正了过来。

轿车滑过宽敞的林荫小道,庄凌霄悄然横过一臂,将聂长生搁置在膝上的手捏在掌间,五指一笼,紧攥手中。聂长生的身躯微微一颤,敛了敛眉,却并不挣脱,心脏跳动的旋律较之刚才快了许多,脸上的灼热也爬了上来,他羞赧地把脸别向窗外,显是默许了庄凌霄邀功式的妄为。

虽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可这人真的为了方便游玩,用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手段,将全部游客隔绝在大门外头,整个游乐场,只接待三个顾客。

那个游乐场的当家,一定趁机从他的手里得到最大的好处了吧……

指腹抵摩着庄凌霄宽厚的手掌,聂长生能清晰感觉到彼此的指与指的交缠密得容不得一丝空隙,他忍不住觑了旁边的男人一眼,毫不意外地看到他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专注前方的眼神熠熠生辉,心情正处于极佳状态,甚至连后座上的少年惊喜地制造呱噪的吵闹也没有横加斥责。

这个时而暴戾时而柔情的庄凌霄,这一刻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知道被这个男人热烈的珍视着,这令聂长生莫名地生出了些许的不安与惶恐,到底为什么会滋生这种无妄的忐忑,聂长生也说不清道不明其中缘由。

或许,太容易得到的情感,也许会在下一瞬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吧。

惆怅的心事一滋长,聂长生的心陡然一冷。

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不知还能牵到什么时候……

与聂长生的心境截然相反的是贺鸿梧,车刚停下来,少年便打开车门,雀跃地飞奔在宽敞的绿化大道上,朝高耸入云的过山车直奔而去,口中还不忘大声叫道:“云霄飞车,我来啦!”

“鸿梧……”聂长生见少年的身影被厚重的海盗船挡住踪影了,本要叮嘱少年注意若干事项的,现在也只得摇摇头,解开了安全带。

“管那死小鬼做什么!”庄凌霄用力地握住聂长生的手,不悦地道,“咱们不跟小鬼玩在一起。”

“你……你也要玩?”聂长生讶异地望着庄凌霄,这个人,对游乐场的项目也会有兴趣?这怎么可能!

“当然!”庄凌霄冷睇了他一眼,“难道师哥以为我是专程来做你的司机的?”

“说什么呢!”聂长生横了他一眼,据实回答道,“可是,你不像会喜欢到这种地方的人。”

“是吗?”庄凌霄抿唇冷嘲,空闲的那手也解下了安全带,从中间储物格里摸出烟,抽出一支,聂长生微微侧过身子,也用那只空闲的手取过了火机为他点上。

香烟的味道弥漫在车厢内,充斥在鼻尖,庄凌霄已成功的将一吻印在了聂长生的唇边。

“少抽点烟。”唇里鼻翼间全是烟草的香味,聂长生在庄凌霄的耳边低喃。

“只有我的人才准这样劝我!”庄凌霄低笑着,眼瞳微微一沉,或许,为这个人而戒烟,大概是一件很浪漫很有动力的决心也说不定呢。

庄凌霄不经意的一句话,又在聂长生的心坎上温柔地敲了一记,隐隐的疼里,涌出更多的似水柔情。

绕指的温柔酥酥软软的,密密地填满了整个心胸。聂长生温和地一笑,指间似乎握住了他一直在苛求的幸福。

庄凌霄双指一掐,掐灭了烟头,弹指将还很长的香烟从窗口掷出,车内的烟草气味才渐渐消散。

庄凌霄的烟龄很长,大概小学还没毕业就开始抽,但没有成瘾,那会儿也只是觉得好奇,才试一口而已,后来烦心事多了,才对烟草有了依赖。

聂长生认识他之后,在他的耳濡目染之下尝了第一口香烟的味道,当时聂长生还没有掌握技巧,被烟雾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眼角里渗出了泪,而始作俑者却没心没肺的盯着他大笑不止。

聂长生还记得许多年前,他跟庄凌霄的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彼时庄凌霄的嘴里就衔着一支烟,不羁地倚在墙前,左腿微微曲着膝盖,目光冷冷地打量着他。

一旁替他俩引荐的卞教授似乎也见惯了他这种桀骜的作风,并没有出言叱喝他的失礼。

“什么?要我喊他做学长?”不良学生哂笑一声,从嘴里喷出一股烟雾,冷傲的眼神凉凉的扫向眼前这位站得笔直的同龄人。

“他比你先入门,理当这么称呼,”卞教授和蔼地一笑,道,“当然,你直接称呼他的名字也可以的。”

“聂长生。”聂长生对称呼上也没有太执著,但对这个空降的家伙印象也不算太好,居于礼貌,还是伸出了手,自我介绍的报出姓名。

“啧!”回敬他的是一声冷哼,以及相当蛮横的举止,庄凌霄嘴边噙着一丝嘲讽,也伸过手,却是想将夹在指间还带着星火的烟头烫向聂长生的手。

所幸聂长生眼明手快抽回了手,卞教授也收住了温和的笑,皱着眉呵斥道:“庄凌霄!这里是医学院!”

“怎么?医学院就不能抽烟了?”放荡不羁的空降生冷笑道,“还是有什么规定,比如未成年人不准抽烟?”

这就是聂长生对这人的第一印象,狂妄、桀骜、凶狠、嚣张。

后来两人同住一个寝室了,庄凌霄抽烟的陋习不仅没有改掉,反而有变本加厉的嫌疑。

有时候,两人在学术上出现了分歧,据理争执时,或者写专业性的论文出现了瓶颈的时候,庄凌霄的烟瘾就会很大,一连地抽了一支又一支,整个寝室都是烟雾萦绕,连庄凌霄也不清楚自己解决了多少包烟。

聂长生不是没有劝过庄凌霄少抽一点烟,只是每一次都被庄凌霄不耐烦地打发而去。同为师承那位在医学成就上犹如泰山北斗一样存在的卞教授,庄凌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吸烟的危害?

聂长生摇了摇头,甩开陈年旧事,微微挣了挣被庄凌霄牢牢握在掌心里的手,喃喃问道:“今天……只接待我们三个人,会不会太铺张浪费?”

“你猜。”庄凌霄噙着一丝得意之色,显然很享受特权待遇。

“你不必这样的,”聂长生摇头拒绝胡乱的臆测,“太浪费了,你这笔钱,可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包下了这么大型的游乐场,费用的数目一定是个天文数字,他想到了医院里刚从病魔手里夺回来的小菲,这笔费用,可以挽救很多条像小菲一样的年轻生命。

“记录我们这一刻的回忆,这就是意义。”庄凌霄不以为意,“反正,你男人有的是钱,况且,也不过是损失游乐场一天的收入而已。”

不同的观念,当然会有不同的认定价值。

聂长生略一思量,蓦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难道……这座游乐场……是你集团旗下的生意?”

庄凌霄点点头,微蹙着眉,显然不满意聂长生的后知后觉,“师哥很意外?”

聂长生确实很意外,他只知道驰骋商场的庄凌霄是当代商场风云的传奇人物,以其手段狠戾又雷厉风行的手腕称霸于H市,光是凌生集团的名号在全国便有向亮亮的名声,在H市里也有三分煞气,连言氏家族的长赢集团有时候也要避其锋芒,只是聂长生却从不知道他的枕边人的旗下到底拥有了哪些行业,旅游区、房地产、饮食业……以及游乐场?

同时意识到自己的财富根本没被聂长生放在心里,庄凌霄也不知该暗自高兴,还是该自我检讨,他这么一个在全国富豪排行榜上将要挤进前十的人,枕边人竟然丝毫不知情?

难道,是他不够一掷千金昭显土豪的身价?

还是在枕边人的心里眼里,除了他这个人,他腰缠上的万贯,各类银行金卡上的数字,全部都入不了枕边人的眼?

要是哪一天,他全部的财产变成了一个数字放在聂长生的跟前,聂长生一定会震愕得把这个数字当成荡手山芋丢回给他的吧?

“你不喜欢吗,师哥?”庄凌霄察觉到了身边人的情绪不高,微微扬了扬眉,明知故问。

“假公济私。”聂长生瞟了他一眼,淡淡的做了个评价。

而这一点评似乎取悦了庄凌霄,他爽朗地大笑一声,回眸凝视着聂长生,道:“说我假公济私?师哥,这么担心我的话,不如就来帮我掌管财政大权啊,怎样?”翘起的嘴角挂满了自信,掌心稍微使力,指腹爱怜地摩挲着掌内那几根修长的指节。

握惯了手术刀的手,指腹里有粗糙的老茧,偏偏就是这样的手,庄凌霄可以握在手心里把玩一整天。

“再怎么也不该把那些游客拒之门外吧?”聂长生收回了手,正色地道,“何况今天是周末,游客很多才对吧,你这么任意妄为,公司的损失一定很惨重吧!”

“那又这样?”庄凌霄嘴角带笑,微微斜着眼,眸内光芒如炽,万千世界尽在掌握中的笑傲,“我挣来的钱,就该这样花。”

聂长生一时被睥睨天下的庄凌霄所震慑,呆愣了片刻,才带着余怒反驳:“庄凌霄,放眼世界,谁会跟你一样乱花钱的?”

“是么?”庄凌霄收住了笑意,俯身倾了过来,一掌捏住他的下巴,语气里尽是桀骜不驯,“师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男人身家值多少的啊?”不过是游乐场一日的收入而已,这笔不足百万的小数目在男人的眼里如同狂澜中的一朵小浪花。

倒是聂长生,他似乎真的一点都没有觉悟被他“钓到的男人”身家到底有多丰厚啊……

怒火一起,庄凌霄见聂长生张嘴还要再说,便毫不犹豫地俯过身子,堵住了他翕阖的嘴唇,灵动的舌尖肆意地辗转碾吮,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终止这场无意义的争论。

“你……唔!”聂长生再多的诘问都成了含糊不清的单音词。

长吻结束之后,聂长生庆幸车外空无一人,不然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做这么出格的事儿,大概会掉头回家,再也不会出现在游乐场。

“聂长生,这样不是很好么,”庄凌霄喑哑低沉的声音在聂长生的发鬓里低回,舌尖不经意地扫过聂长生通红的耳垂,“只有我们的游乐场,就再没有人打搅我们了……听说在摩天轮里SEX最有感觉了,怎样?要不要去试一……”

“你、你……”聂长生原本红润的脸色倏忽一白,生气地盯着男人,颤着唇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自以为是的庄凌霄得意地发出低笑声,促狭道:“我知道,师哥也一直很期待的吧!”

聂长生冷下脸,气恼地瞪视着庄凌霄,几乎是一字一咬牙地道:“没有!”就算哪一天他两置身在空无一人的荒岛上了,他以男儿之躯,也不可能毫无羞耻的跟他在野外做那媾合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的游乐场除了有贺鸿梧,还有这么多的工作人员……

聂长生是真搞不懂庄凌霄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需求这么大了,可真的不能收敛一二吗?非要把任何的事情都染上了黄、色的想法才罢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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