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炎把喝醉的陆晓风安置在床上,看时间还早,就将马主管约出来单独喝了一杯。马主管的眼神不敢看程炎,年纪大了的人可能都不太好意思,面对和自己不同取向的人,觉得他们神秘,难以理解。
程炎给马主管敬酒,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在他做完手术住院的两个多月,陆晓风陪床照顾,事无巨细,恨不得程炎上厕所都能帮他提裤子。伺候过病人的都知道,有些平时再小不过的事情,落实起来特别困难,例如洗头发。当时陆晓风让程炎斜躺在床边,再拼一张椅子,放上接好温水的面盆,自己动手帮他洗,这样不用弯腰影响刀口。要准备干毛巾防止水流进眼睛,反复地换上四五盆水。
过年的时候,陆晓风怕程炎落寞,把肚子里所有的鬼主意都用上了。在病房门口贴春联,夹带烟花棒进医院,偷偷拿到医院楼顶试图燃放。
“我跟他说,你好歹以前是个警察,就不要知法犯法了吧?”程炎回忆着,这时候给人的感觉才符合他本来的年纪,不再冷静理智得如同一台工作机器,“他就把烟花收起来,拿手机放烟花视频,举在头顶给我看。”
当着街上那么多人的面,程炎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肯定也不会在意马主管他们怎么看待这个老板。程炎之所以说这些,完全是为了陆晓风考虑,怕他被同事排挤。
马主管想到这里就服气了,年轻人搞对象,理解一下嘛。
趁这个机会两人又在这地方玩了几天才回去。
在大街小巷闲逛,买有意思的纪念品,饿了就去酒楼尝尝当地有名的特色菜。在江南水乡的小湖里划船。最后一天去参观了周边的影视城。
他们给身边的人都带了东西,丝绸制品,茶叶之类的。程炎这时发现怎么都打不通朋朋的电话,酒店服务员告诉他住客已经好几天不在酒店里了。程炎去派出所报案,特别指明失踪人员与其父贪污案的关系,上面也很重视,最后在城市监控里找到了朋朋的去向。
原来是虚惊一场。
脚下的黄土地干燥坚实,远处有山,空旷得仿佛喊一声可以听到回音。这个水库是邱天的噩梦,他就在这里亲眼看着同伴沉入水底。朋朋去的地方碰巧也是这个水库,程炎听到地名时难免有种不祥预感。
朋朋就在堤边蹲着,落寞的背影,给人的感觉像是从水里爬上来的。看水的神情仿佛早已不属于这个人世。程炎和陆晓风在车里远远地守着他,不去打扰。
过了好几个小时,朋朋仍在原地不动弹,陆晓风拿了袋吃的,下车塞给他。本已做好被忽视的打算,没想到那人接袋子的动作比闪电还快,撕开袋子直接开吃。陆晓风看着,小伙胃口挺好。最神奇的是明明嘴巴没见动,牛肉干一下就没了。
陆晓风找话题说:“你看水里的鱼,游得多自在。”
朋朋甩了甩胳膊,朝水里投了一粒石子,惊动了水下的鱼群,波纹下方浮现好几只逃窜的黑影。他打破了鱼群的宁静,宣告胜利似的冲陆晓风挑挑嘴角。
看见程炎下车走来,朋朋说:“我给你俩拍张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