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云轩阁, 兰博端着一碗姜汤从小厨房走出来。
程涟笙接过姜汤, 二话不说地喝下,又朝身后努了努嘴,口中还包着未来得及尽数吞下的姜汤与兰博道:“御医。”
兰博了然, 主仆一场,心有灵犀,许多时候都不用开口, 她就知道主子要吩咐什么。
程涟笙将空碗塞给兰博, 转身与十七道:“你跟着她走,看了伤擦了药才能离开,知道吗?”
十七福了福:“谨遵殿下吩咐。”
程涟笙点点头,转身离开。
李炎阳在配殿等候已久,听了动静出来,正好迎上一脸轻松的程涟笙。
“多日未见, 涟笙可曾想我?”
程涟笙笑意一僵, 这套路怎么莫名有些熟悉。
走到李炎阳跟前, 程涟笙手一摊, 斜眼看他。
李炎阳面上带着惯有的笑容,从怀中取出一份书信, 晃了晃:“信在此。”
程涟笙一把夺过李炎阳手中的信件。
信封上“涟笙亲启”四个大字娴雅醒目,是楚汐瑶的笔迹没错了。
她走到桌旁坐下,正欲拆手中信件, 却发现李炎阳已是一声不吭地站在了自己身后。
程涟笙把信一卷, 起身朝书房走去。
李炎阳一下就乐了:“别走啊!我不看就是了。”
程涟笙头也不回地与他道:“我去回信。”
进到书房, 拆了火漆,程涟笙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纸,摊开。
“下阶遥想雪霜寒,春来从你树开花。”
“愿安。”
“汐瑶。”
这就没了?
没了
程涟笙一脸懵逼。
她拿着那张薄薄的信纸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起身就想去问李炎阳这两句诗的意思,却在前脚抬起的瞬间收回了步子。
明知她不懂诗词还给她写两句诗摆明了是在逗她玩。
程涟笙半眯着眼看向窗外。
楚汐瑶啊楚汐瑶
长得一副纯净无害的模样,居然还会作弄人?
你不仁,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坐到书案前,程涟笙从背包里翻出纸笔,洋洋洒洒地写起了二十一世纪土味诨诗。
什么十年生死两茫茫,喜洋洋灰太狼。
什么一朝被蛇咬,处处闻啼鸟。
什么一寸光阴一寸金,三寸光阴一个鑫。
写着写着,她忽然停住。
“涟笙”
“涟笙,饿不饿?”
“涟笙,伤口可还疼着?”
楚汐瑶嫣然含笑的样子,楚汐瑶温声细语的样子,猝不及防地充盈着她的脑海。
她低叹了一声,随手将坠在腰间的佩囊握在手心,小心地摸了摸,又捏了捏。
这个佩囊承载着她对挚友的所有思念,放在手中把玩,已然成了一种习惯。
这大概,是她二十年来最珍视的一件宝贝了,即使是在睡梦中,都会无意识地攥在手中。
离不了,少不了。
驱邪避险的效果毋庸置疑,自打有了这个佩囊,连带着她的心,都静下来不少。
程涟笙解下佩囊,放在鼻端嗅了嗅,个把月过去了,上头却是依旧沾染着楚汐瑶的气息。
又叹了口气。
片刻过后,她再次提笔。
“汐瑶,我很想你。”
回到配殿没见着李炎阳,程涟笙问了下人才知,他这是跑到后院赏竹去了。
竹林里起了风,竹叶随风而拂,青翠通幽,朦胧之感如履仙境。
“舒亲王好兴致。”
程涟笙环顾四周,调侃道:“比你的亲王府舒服吧?”
“涟笙说笑了,你乃是宁国贵客,我亲王府怎敢与云轩阁相比拟?”李炎阳讨巧地说道。
“拿去。”程涟笙将信往李炎阳胸口一拍:“一会用完午膳就去帮我送信。”
李炎阳笑嘻嘻地接过,塞入怀中:“涟笙不怕我偷看?”
程涟笙冷笑:“那正好,我的断子绝孙腿早已饥渴难耐。”
李炎阳微微一怔,很快就理解了话中的意思,他讪笑着后退道:“我绝不偷看。”
玩笑话毕,兰博来唤他们用膳,二人移步到了膳房。
“我让你帮我找的人你找好了吗?”程涟笙挑了口菜,慢条斯理地往嘴里送。
李炎阳吃得正嗨,连连点头:“人已找好,是宜城一等一的锻打师傅,手下弟子十余人,手艺有保障。前两日收了你的图纸,正在制作样品,待样品完成,便给你送来。”
“不用送来,我亲自去看。”程涟笙摇头道:“那其他人呢?”
“最好的绣娘都在宫里了,涟笙若想制衣,去司衣司挑几个便是。”
李炎阳挑眉一笑,接着道:“眼下最要紧的是锻打师傅与管事的,锻打师傅既已找好,那便只差个管事的了。”
程涟笙若有所思:“几个恐怕不够,你要尽快帮我在宫外找一批人,只要有手艺,我不会亏待他们。”
宫里的人,她就算要带也不能带多了,要不然会影响到宫里用人。能在外头招一批吃苦耐劳的最好,就算眼下手艺不够扎实,也还有段时间能够培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