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陪着苏琪用完午膳,程涟笙躺在云锦宫后院的贵妃榻上晒太阳,紧锁着眉头,看起来怏怏不乐。
愁啊!
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这日子过得,像极了一只被养在深宫里的猪。
心心念念的李凝月也出宫去了,好些天都见不着面,程涟笙顿觉人生失去了意义,愈发苦恼起来。
“笙儿今日是怎么了?话这般少。”苏琪拿掉程涟笙虚架在鼻梁上的墨镜,俯身问道。
“你可爱的妹妹想出宫。”程涟笙睁开眼,起身,巴巴地望着苏琪。
一双清亮的眸子,像在水里浸过似的,明亮微湿,显得格外委屈。
“你究竟为何......如此迫切地想要出宫?”苏琪面上平和,眼里却显出些疑惑之色,似是在思索什么。
苏琪这是怀疑起了程涟笙想要出宫的目的,若是旁的倒也罢了,就怕她是存了想要逃跑的心思。
深宫寂寞,尔虞我诈,连她这个王后都做得没滋没味,更别提追求自由的程涟笙了。
程涟笙的出现,使她原本毫无乐趣可言的宫廷生活逐渐生动,与之姐妹分离,她想都不敢想。
苏琪在现代查出了多囊卵巢综合症,这个病要想治好很麻烦,而她现在身处在古代,更是绝无治愈的可能,自然也不会有子嗣。
既举目无亲,她便更想要将程涟笙留在身边了。哪怕,是用强的。
程涟笙被苏琪盯得有些心虚,低头玩起了手指:“一个是因为无聊,二个......我想试着去打听乌先生的下落,姐姐你不想吗?”
苏琪曾告诉她,自中宗宾天,乌先生就离开了王宫,具体去了哪里,无人知道。
命运与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可她,恰恰是个不信命的。
但凡能有一丝希望,她都不曾想过放弃。
苏琪不妨程涟笙这一说,怔了怔,她扫了一眼后院,声音很低:“且不说他现下是死是活,就算让你找到了,你当如何?指着他送你回去?”
程涟笙往苏琪面前凑了凑,使自己的视线与苏琪齐平:“姐姐,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苏琪心中叹息,暗暗头疼。
十年前,她也不是未曾挣扎过,只是她托人找了许久,皆未能找到,这才就此作罢。
扪心自问,她爱宁王有几分?
这些年,宁王宠她,千方百计讨好她,若不是为了让自己在古代不那么难熬,这个男人的万千宠爱,又有何意义?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穿越那么多年,说不想家那都是假的。骨子里,她还是那个向往现代化社会的年轻人。
苏琪不说话,程涟笙也不催促,索性攥起了衣角擦墨镜。
她知道,苏琪在思考,内心在挣扎。
一时回神,苏琪望向程涟笙手中的墨镜,开口问道:“若是找到了乌先生,也回不去,你有何打算?”
程涟笙哈了口气在镜片上,轻叹道:“能怎么办?和你相依为命,老死在古代呗。”
苏琪点了点头,静默片刻,说道:“要出宫也不是不可以......”
程涟笙眼皮一跳,一把丢掉了手里的墨镜,望着苏琪两眼直放光。
苏琪捡起塌上的墨镜,交到程涟笙手中:“你首次出宫,若只带宫人,不止我不会应允,陛下也是不会允的。宫人常年在宫内,对宫外环境极为陌生,万一出了岔子,不好交待。你出宫,需有个可信之人寸步不离地陪着,伴着你的同时,还能为你做向导,你以为如何?”
程涟笙点头如捣蒜,心思转动:“小七?”
李筱月烦是烦了点,但眼下合适的也就这么个人选。
“筱月不可,筱月乃是公主,府邸设在宫内,甚少出宫。”
程涟笙闻言,耷拉下了脑袋。
苏琪恐愁坏了她,笑道:“我倒是有个好人选,就看你愿不愿意。”
*
宜城,普莲寺。
普莲寺是个百年老寺,山门极大,灰白的石板上留有斑驳的岁月痕迹。
见李凝月下马车,一位老尼迎上来,行礼道:“见过三殿下。”
李凝月点了点头,随老尼进了寺门。
穿过庙宇,步入寺院,几位小尼正在清扫地面。
院里种满了白树,秋风吹过,叶纷纷落。
那片白树林的尽头,站着一位身穿法衣的素面女子,女子约莫四十出头,身形清瘦挺拔。
李凝月缓步向前,朝那位女子施礼道:“凝儿见过母妃。”
“什么风把凝儿吹来了?”淑贵太妃转过身来,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