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查米去厨房端菜拿碗筷的时候，瑟渊看见莲科的军校胸卡掉在门前的鞋垫上，他赶紧走过去把胸卡捡起来放进上衣口袋里，然后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样转身去了厨房帮忙乘汤。

吃饭期间，查米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那个...少爷，奴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查米说着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嗯？什么事？”

“快到军校两年一次的雇佣兵考核了，您帮我劝劝莲科，让他不要参加，那个考核实在是太残酷了。”

瑟渊放下手中的餐巾，眼神柔和地看着查米：“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无权左右莲科的任何决定，不管怎样，他也算是半个成年人了，必须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虽然这么说是有点自私，但是无论考还是不考，经历这些事情的主人公都是他自己。您也应该希望他为自己而活吧？”

“可是...”

“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要考，那我们也是阻止不了的...不过您别担心，有机会的话我会适当给他一些建议的，不管是什么决定，考虑清楚和准备周全才是最重要的，对吗？”

“嗯...少爷您说得也有道理，只是...”

见查米纠结地搓揉着手里的餐巾，瑟渊只好按住她不安的手：“更何况...他已经考过了。”

“啊！？怎么可能呢？考核不是在今年的十一月四号吗？”

瑟渊笑道：“您看错了日期了，是一月十四号，不是十一月四号！雇佣兵考试早在去年一月中旬就举行了，所以您说的这次考核也应该是指明年一月十四号那场。”

“难怪...”查米忽然鼻头一酸：“难怪那个时候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我还以为是他离校受到惩罚才这样的，我当时还赶他回去呢！”

瑟渊赶紧安慰道：“没事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查米点了点头：“幸好现在还有您在我们身边，那...那莲科往后也拜托您了。”

“客气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嘛。”

话题结束，瑟渊神情自然地端起茶杯。实际上瑟渊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雇佣兵考核的残酷之处，这个考核初试还好，就是比骑马射箭铁人三项什么的，但终试就是士兵之间的车轮战，这终试并没有什么底线，也就是说你可能竖着进去然后横着出来，到头来参加考核的几千名士兵到最后可能只剩下最精锐的十几个人。对非能力者来说，雇佣兵考核更像是每两年一次的大屠杀，只有资历很深的士兵才会进去放手一搏。

可是没有雇佣兵执照的士兵从军校毕业后，无论是在领事馆还是在贵族门下的公会，都无法领取任务，普通人也不会委托他们办事，军衔更是无法晋升，所以如果错过了那次考核的训练兵们就得要再等两年，这两年内，除了去边境当炮灰，在国内有他们可能什么都做不了，想到这里，瑟渊闭上了眼睛，其实残酷的根本不是这个雇佣兵考核，而是订出这一系列法典的亚摩斯帝国。

与残酷的法典不一样，第三阶级的狂欢码头却是亚摩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这个呈半月状的天然弧形海港停泊了许多大小不一的船，数千艘船内，有一艘巨大的绿船格外显眼，这艘船是贵族特供，船上新鲜的水果还有昂贵的丝绸等等生活用品要在第一时间送去贵族府上，要是送货速度够快，且货物在送货期间没磕没坏，那么这一趟运费起码值三国币，要是这天贵族心情好的话可能还会多赏一点钱给车夫，所以搬运工们天还未亮就在码头候着了，而且也只候着这一艘绿船。

但是中途因为海上暴风雨的原因，大部分清晨就会到的商船包括绿船在内都在中午一点才到达港口，码头上一群良莠不齐的搬运工们歪歪扭扭地排成一队，有些人显然是午睡刚醒，连衣服都没穿好，踩着鞋靴，手上还在绑裹着小腿的布条，布满血丝的眼睛却都巴巴地望着那艘绿船，就等着那艘船放下甲板。

队伍的最后面，有个年轻的黑发男子挨着身后的木箱，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的地上，看起来不像是在排队，可能他只是刚好站在那儿发呆而已。这时有个身形佝偻的瘦小男人从小巷里跑了出来，那人脸上黝黑的皱纹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老成，他的右眼用眼罩遮住，而露出来的左眼，目光犀利。他一眼就发现了黑发男子，小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莲科，跟我来！”

莲科和中年男子迅速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他们经过一条暗巷，绕去码头后方。此处有一艘来自东方额洛玛的小船，这艘船看起来平平无奇，就是一般普通商人会用的经商小船，船上有专门的搬运工把箱子往码头上搬，最后船舱里接连不断地走出十七个人，这些人都穿着黑色的长袍，并用黑色的头巾包着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用来看路。

中午码头人满为患，各种交易都得在瞬间进行，另一艘专门运送家禽去北边的小船更是被用来掩盖人贩子的行动，在各种货物箱子和家禽的掩护下，那些穿着黑袍的人被推着上了马车，那个瘦小的中年男人和莲科驾着马车，低调又快速地离开了码头。

但马车却大胆地停在了贫民窟闹市中的一个仓库外，莲科站在前面负责守住街口，那中年人则把马车上的女孩们当成羊群一样通通赶进仓库内，在仓库里她们纷纷摘下了头巾，露出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她们跪在地上，开始在牛皮纸上填写着自己的资料，并在卖身契上填写信息和盖章签名。这些卖身契之后会变成一张张非能力者国民证回到她们手上，不过在这之前她们的证件很有可能会先被人“保管”起来。

“欢迎来到亚摩斯帝国，可爱的东洋艺伎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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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巷口的莲科转头看了看远处的仓库，又低头看了看手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一天的行程成为了习惯。

坐在鞋柜前换鞋准备离开的瑟渊放好鞋后不意外地看见墙上莲科和查米的合照，他伸出手指算了算，加上明后两天，那莲科来到亚摩斯这里就是整整十三年前的事情了，时间真是过得好快啊...

同样在算日子的还有一位不得了的预言家，二十五的丹琦此时却像五十二的老妇人一样看着雅尔记事簿叹了一口气：“月神大人，您在天之灵要是知道我是怎么含辛茹苦保护您弟弟的，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吧...？”

丹琦单手托腮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接着自高而下地俯瞰着贫民窟的全貌，从这里，她能轻易看见那个站在巷口的男人，就算是在很远处的人群中，他还是那么突兀显眼...这个时代，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平凡”地度过一生，但是为了让那个男人在这里能“平凡”地活着，她当初又是怎么做到把庞大的寻乐城建立起来的？这么一想，丹琦对着天空笑了，只要是为了自己所信奉的神明，那她还真是无所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