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前脚兴高采烈的出门, 老太太后脚跟着提了个小篮子就往隔壁张老师家去了。

小浩子难得出门, 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好不高兴, 快要进市区的时候才累得趴在了姐姐的背上。

轻松地背着小浩子, 姐弟俩有说不完的话。

“姐，我去上学, 学会了回来再教你。”小浩子搂着姐姐的脖子小声保证。

“行！那你可得好好学。”章素素鼓励小家伙。

“嗯！好好上学，做男子汉，长大了上班，工资养活姐姐, 买火烧吃, 天天都吃。”火烧目前在小家伙心目中的美食谱上仍旧占着榜首。

“行啊, 姐姐就等着我们小男子汉养活了。”章素素说着咯咯地笑了起来。

从还在吃奶的小娃娃起就跟着姐姐, 在姐姐的背上长大的小家伙心里, 姐姐就是父母一样的存在, 毫无疑问地排在小家伙心里的第一位, 当然了，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 姚老太太已经超过了江城哥哥，幸运地排在了第二的位置上, 前进的空间是肯定没有了，但是还要努力别被后面紧追不舍的江城哥哥给超过去, 不过, 老太太对这个排名啥想法就没人知道了。

买文具的柜台就在商店一楼最里面的角落, 两分钱一根铅笔, 五分钱一个本子。

今儿不是周末，商店里却有不少的老头老太太涌在几个柜台上抢购什么，只有最里面的文具柜台哪里空荡无人，一个年轻的售货员坐在柜台后面，无聊地端着个罐头瓶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水，姐弟俩径直走了过去，指着柜台里的铅笔和本子问了价格。

“你算算咱的钱够买几个本子，几根笔？算清楚了，给你买糖吃。”章素素坏心眼地笑道。

“不用吃糖。”小家伙往卖糖的柜台方向看了一眼，坚定地摇摇头，低头掰着手指头算，算了半天，算的里面的售货员阿姨地都不耐烦地翻白眼了，才发现，手指头不够用，拉过姐姐的手指头放在一起算，掰过来，划过去，小嘴里念念有声。

章素素也不打断他，顶着售货员小姐姐的白眼探头看着柜台里的文具，钢笔，她们还用不上，以后钱多了再买，倒是那个画着光脑袋上三根毛的铁皮文具盒可以考虑给小家伙买一个，专门放铅笔用，橡皮也买两块。

“三个本子，三根笔？”小家伙抓着姐姐的两只手，仰起头，不大确定地小声说道。

“确定？”章素素忍笑反问他。

“那我再算算！”小家伙再一次扯过姐姐的手指。

“五根笔，三个本子五根铅笔。”小家伙再次仰头。

“确定？”章素素再问他。

“嗯！”小家伙这回肯定地点了点头。

“不改了？”章素素诱惑他。

小家伙不上当，坚定地摇摇头。

章素素乐的眉眼带笑：“那你自己跟售货员姐姐说去。”说着把手里攥着的三毛钱递给小家伙，自己退后一步，小孩子就得多锻炼才能成才，尤其是自家这个聪明的小家伙，将来可是要养活姐姐的哦！

害羞地往严肃的售货员小姐姐方向看了一眼，小浩子下意识地往姐姐的腿边靠去。

“你可是马上就要上学前班，将来还要养活姐姐的男子汉，还怕跟售货员姐姐说话么？”就这害羞的小表情也太不男子汉了吧。

“噗呲！”端着脸刚才还翻白眼嫌弃姐弟俩磨蹭占地方的售货员小姐姐被逗得喷笑了，冲着章素素笑问道：“好聪明的小娃娃，你爸妈怎么教的呀？”

“我教的！”没那对病人爹妈啥事儿。

“有本事！”售货员小姐姐冲她竖起了大拇指，如今家家孩子都多，父母又忙着上班，大的看小的，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可能是售货员小姐姐的脸色终于不难看了，也许是被姐姐嫌弃的小眼神刺激到了，五岁的小男子汉勇敢地上前一步，将手里的毛票放在了玻璃柜台上：“姐姐好，我买五根铅笔，三个本子，总共三毛钱。”

“只要笔本不要橡皮可不成，写错了没法改，考不了100分就没法挣工资养活你姐姐了。”售货员小姐姐笑嘻嘻地从柜台里拿出一块印着一火车图画的淡黄色橡皮来给小家伙看：“这个就是橡皮，铅笔写错了，拿这个才能擦掉。”

“啊？那多少钱一个？”小家伙有些为难，买了橡皮，就不能买那么多铅笔和本子了，还得算账。

售货员小姐姐被小家伙逗得咯咯地笑。

“姐姐，我们要五根铅笔，五个本子，两块橡皮，还有这个，”章素素指着柜台里那个印着三毛的铁皮文具盒：“这个文具盒也要一个，多少钱？”

“铅笔三分一根，本子五分，橡皮五分，文具盒八毛，让小男子汉给咱们算算，要是算准了，喏，这个算是我送你的！”售货员小姐姐咯咯地笑着从柜台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一把粉蓝色的小鸟造型的铁皮小刀放在了玻璃柜台上。

“能行么？”章素素低头问他。

小浩子垫着脚尖仰头看了看那把小刀，再看了一眼售货员小姐姐，冲姐姐点点头，拉过姐姐的手指头低头算了起来。

小浩子算账的间隙里，售货员和章素素小声聊天，她刚结婚，准备要孩子，难得看见长得漂亮又乖巧聪明的小娃娃，心痒的不行，搭上五分钱也要逗一下。

“小男子汉几岁了？”

“五岁了。”

“可真乖。”

……

“一块三毛钱！”小浩子仰着头不大确定地看向姐姐。

“算出来了？”售货员小姐姐惊讶地拿了算盘出来算了一下：“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小浩子躲开售货员小姐姐隔着柜台伸过来捏他脸的手，羞涩地躲在了姐姐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

章素素从衣兜里掏了一张一块的，五张一分的和刚才的三毛一起放在了柜台上朝售货员推了过去，将文具一一放进小篮子里。

售货员小姐姐把五张一分的推了回去，笑道：“说好了，这把小刀是我送给小男子汉的，不用你出钱，”说着，反手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五分钱放了进去。

章素素不欲为五分钱推来扯去，和小浩子一起向售货员小姐姐道了谢，临走时从兜里掏出两个蒸熟的红薯来放在了柜台上。

“哎！”售货员下意识地一把抓起红薯扔进柜台下面的袋子里，左右看别人正忙着没有主意到她这里，才向已经往外走的姐弟俩招手。

“谢谢小姐姐！”姐弟俩冲小姐姐摆摆手，往外走去。

买了一堆的文具，小浩子终于有了要去上学的真实感，牵着姐姐的手，一路路蹦蹦跳跳，好不欢快，走到门口时差一点与进门一人撞上。

章素素一把拉过小家伙低头训他：“好好走路！”

得了教训，小家伙乖乖地跟着姐姐让过门口之人，往外走去。

“素素？”

章素素俩恍若未闻一般继续向前走去，小浩子仰头看了姐姐一眼，机灵地拉着姐姐小跑起来。

被小家伙拉扯着往前走的章素素很想教小家伙一句话：欲盖弥彰哎！

商店门口的女人见状扬声又喊了一声：“素素！”

姐弟俩越跑越远……

果然像小妹说的那样，姚老太太藏了老本儿么？

女人也就是章素素的亲娘李梅清女士，难得她隔了五六年还能认出女儿，不得不说，基因是个好东西，即使你隔着千山万水它将你和那个与你血脉相连的人一眼认出。

李梅清将唯一的闺女送去侍候姚老太太是打着占便宜的主意去的，不仅能剩下一个人的口粮，将来闺女侍候着老太太归了西，留下的那套院子正好给小弟结婚用，大两间的屋子，还有一间专门的厨房，将来生了孩子也不怕，院子里有的是地方，找找关系买些砖瓦两三间房都能盖的出来，将来侄子结婚的地方都有了，院子里的空地还能种菜，再养两只鸡，再不必为了吃口菜，吃个鸡蛋起早贪黑的排队抢购，多少便利。

五六年不见，倒不是她忘了闺女，实在是那老太太当初发了话的若舍不得闺女时时来看就干脆领回去，早前，孩子小，她怕闺女不懂事，见了她哭哭啼啼的惹恼老太太，再给赶回来，白白错过一套房子，况且，那时候眼见着老家伙都下不了炕了，她满心打算，也不过一二年的功夫，可谁能知道那死老太太硬生生挺了这五六年功夫不但没咽气，反倒大好了，听人说那腿脚利索的好人都比不过，听到这个消息，李梅清气的好几天吃不下睡不着，这可咋办啊，可别耽误了小弟结婚呀。

被章素素这一耽搁，待李梅清攥着好容易花高价弄来的一张糖票来冲进商店的时候，白糖已经售罄，想买，等下一批吧，下一批什么时候来？等通知吧……

眼看着排她前头的人喜滋滋的买走最后的半斤糖，李梅清捏着一张糖票懊恼的恨不能捶胸顿足，刚才若是不耽搁，小弟晚上就能喝上糖水了……

对此毫不知情的章素素姐弟俩手拉手欢快地往家走去。

“姐，太奶看到那么多笔本会生气的。”小浩子别看年纪小，心眼正经不少。

“咳！”章素素不大好意思地从兜里掏出一块钱来递给小浩子：“喏，见者有份，私房钱咱俩一起藏。”

“嗯，我攒着，等用的时候姐姐再跟我要。”小浩子接过钞票欢喜的见牙不见眼。

这么喜欢钱？

“要不我再给你点儿？”自从开始卖黄豆，章素素就没细算过她的小金库，只是模糊地知道大概有个三百多块钱，之后还有粮食要出手，还得弄些油回来，到秋收之前还能再卖一茬，入冬之前她的小金库绝对不会少于一千块钱，就以如今的消费水平，足够她和小浩子长大了。

“不用，够了。”小家伙摇摇头表示不需要。

够了？

“够干啥了？”莫非这小子还有想要的东西，章素素一拍胸脯，豪气地说道：“弟啊，你想要什么，姐给你买，咱有钱！”

“不能说！”小家伙嘴巴闭的死紧。

“好吧，我等到你说的时候。”章素素也不深究，孩子大了，有小秘密是正常的。

“有别的想要的么？有的话咱买去。”章素素递给小弟一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