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卫并未再追问,行了个礼,便上马离开了。他们走后,元景便一直心神不宁,如是一天下来,连乌善都察觉他有点不对劲,晚上坐在火堆边烤羊肉时,扯了扯他的衣袖,关切道:“小九,你有心事么?”
元景低低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马上就要回去了……”前些日子他还恨楚驭恨的不得了,本打算回去之后也要使性子气气他。现在想到可能要跟他分开,就顾不得这些了,当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父皇不许,我便不做这个太子好了!
乌善不知他心中所想,闻言也叹了口气:“是啊,你要走了。”握住他一只手,只觉掌下微凉,不由握的更紧了些。元景被他捏的有点疼,偏头看了他一眼,乌善将握在一起的手举起:“上次与你手拉手去逛夜市时,我们都还很小呢。”摸了摸元景的头发:“不知道下次再见你,是什么时候了。”
元景听他语气感伤,也回过神来,抽出手搂过他的肩膀,轻轻道:“我也舍不得你。”
他离开那天,乌善在城楼上站了许久,大军行路已远,他目光尤是不动。乌什图闻讯而来,一反常态地没有骂人,只敲了他一下,出主意道:“你这么傻看着有什么用?不如把心思用在治理你的领地上,等你独霸一方的时候,由不得他不回头来看你。”剥了个橘子给他:“吃吧,南边来的。”
乌善正是伤心的时候,没能体会到他的深意,接过来叹了口气:“不知道小九路上吃什么?”
与此同时,神武将军却借故不出,只派了两队重兵护送。他此番大胜,本就是功高震主,又轻慢至此,元景不禁有点发愁。路途漫长颠簸,他一颗心里又装了这许多的事,连睡觉都睡不好了。如今寒潮四起,他从北疆往南,也没感受到什么暖意,一场急雪过后,行路慢了不少,晚上宿在馆驿中,神武军辛苦了一日,夜中执勤却无一懈怠,从门口至后院,布满岗哨,另有一支前锋军守在太子房门前,将此处护得密不透风。
元景住下后没多久,却有个熟人深夜冒雪前来,称自己奉顺安侯之命,有大事前来相告。多番盘查后,他总算得以进得内院,一见太子,便重重往地上一跪,嘶声为顺安侯喊冤。元景一头雾水,见他确是皇兄身边的亲信,令他起身回话。此人摇摇头,声泪俱下地将京中变故告之于他。
原来半月前,有人诬告顺安侯里通西魏,暗害太子,证据便是从太子身上取来的含影匕首。此物乃是顺安侯十岁时皇上所赐,他感怀圣恩,一直藏于高阁之中。太子年幼,并未见过。如今太子既从西魏六王子手中俘获此物,那顺安侯通敌之事便是板上钉钉。皇上当即命人彻查侯府,又从府中搜出未及销毁的渠犁铜火令数枚,虽不知用途,可他私藏敌国令牌,已是用心不良。太傅诸多门生故吏听闻此事,一夜之间,联名上书御前,写下顺安侯十七条罪状,条条诛心。
顺安侯当殿大呼冤枉,匕首就在家中,有心人轻易可取;铜火令更是无稽之谈,如今渠犁都已被灭国,他若心怀不轨,岂会将这等证据留下;至于太子的供词,许是御林卫没听清,应当等太子回来再问上一问。
当即被其中一人反驳,太子宅心仁厚,向来敬慕兄长,必不肯将此事做死。然动摇社稷之人不可不除,要请皇上即可将他处置了。朝堂上下众口一辞,皇上也不肯表态。顺安侯有冤难伸,有口难辩。跪在御前痛哭不止,指天誓日,表尽忠心。最后以头触柱,欲以死以证清白。
自他开口起,元景便脸色苍白,不发一语,唯听到此节,才慌了一慌,起身时差点站不稳,他颤声道:“你说我皇兄怎么样了?”
那人擦了擦眼泪:“天佑忠良,侯爷受伤虽重,但不至危及性命。皇上本已信了他们的话,见侯爷以死明志,又有些犹豫。侯爷刚从昏迷中醒来,便素衣披发来到御前,他深知此事已闹得沸沸扬扬,皇上无论如何需得给百官们一个交代,侯爷心存忠孝,不忍将皇上为难,便自请皇上将他贬为庶人,流放三千里外蛮荒之地,永世不再回京。”
元景望着他:“父皇答应了?”
“回殿下,答应了。”
元景全身力气好似被抽尽,嘴唇动了动,半天才发出声音:“陷害我皇兄之人是谁?”
那人犹豫了一下,似豁出去一般,高声叩首道:“回殿下,是神武将军世子,楚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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