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热的鼻息吹在耳孔里,元景浑身一燥,将脸偏向一边,不肯同他说话。楚驭追问了好几下,那边大约是烦了,摸索着起身,大约是想离他远些。只得将人一搂,先想法子逃出去。
他将铁栅栏敲的山响,守卫正在打瞌睡,冷不丁被吵醒,提了一根铁棍,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一棍子戳过去,斥道:“狗胆包天,敢打扰大爷睡觉……”
犯人本该被紧紧缚在笼中的手,忽然如闪电般探了出来,守卫一个踉跄,已重重撞到车前。毡毯被掀开了一道缝,他看清了车中的情景。楚驭五指如鹰爪,发力一拧,那守卫无声倒了地。
元景握着的匕首全没拍上用场,他也是一阵惊讶道:“你不是中毒了?”
楚驭“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后腰,示意他下去。他劲力失了大半,又满身是伤,一脚踏在地上,身体便不由往元景那边一歪。元景呼吸急促,将包裹里的衣服拿出来,帮他穿了。裤腿虽稍短了一截,也顾不得那许多。才要半跪在地,替他将袜子往上提一提,孰料楚驭看到他摧眉折腰的样子,颈下青筋一跳,一把将人拉了起来:“不许再做这些了。”
元景心道:“我做这些都是谁的错?”他身上热意难捱,恨不得脱光了衣服,在雪地里打滚。当着楚驭的面,自然无法如此,只得捏着一团冻雪,负气偏过头,不去理他,由着他自己将守卫的尸体塞进车中,又放下毡毯黑帘,伪装成无事发生的样子。
魏军倚山壁而宿,旁边就是悬崖,只得一条通道,守卫森严,绝无浑水摸鱼地可能。元景见楚驭如今中毒未解,不愿与魏兵正面交锋,一收拾妥当,即带着他朝自己事先做了准备的地方而去。
他们摸黑走了许久,在马厩后面的悬崖边停了下来。一根古树孑然而立,枝下挂满冰锥。元景在树下扒拉了半响,寻了几捆麻绳出来。他将绳子连做一线,绑在树身上,自己试了试,这才递到楚驭手中。
楚驭见分别几日,他居然变得什么都学会了,一想到这多半是那个姓秦的教的,心口就阵阵发紧。走到他身边,接过绳索,在他腰上牢牢地打了几个死结,展臂将人一抱,一手攥着麻绳,一跃跳了下去。
元景未料他居然会如此,低呼了一声,紧紧抱住他的肩膀,楚驭无声一笑,将他抱得更紧了。呼啸的风声过后,两人稳稳落了地。
元景惊恐未定,抬头望去,眼前只余暗色缭绕,白雪萧萧,山顶的灯光已然看不清了。听见楚驭咳嗽了一声,疑心他伤口又裂开了,忙转身查看,楚驭顺势握住他的手,道:“快走。”
雪雾茫茫,深山中方向难辨,两人相互搀扶,在冰天雪地中摸索了许久。元景手足虚软,耳中阵阵嗡鸣,几乎是闭着眼睛跟他走,冷不防脚下一滑,险些摔到断崖下面。
楚驭牢牢揽住他的腰身,把他往回带了带:“没事吧?”
元景一张口,先发出了一声低喘,他不敢出声,只能无力地摇摇头。楚驭身负重伤,此刻也有些体力不支,耳边听得有一处风声疾疾,带着元景朝那边而去,果然在一枯枝盘绕的低凹之地,找到了一个山洞。让元景等在一边,自己进去查看了一番,才唤人进来。
这里大约是山中猎户临时小憩之所,一进洞内,便有一堵厚实的土墙横在当中,正可挡住外间风雪,边缘留出通道,容人侧身进出。深处以砖石砌出一座窄床,上面铺了几张旧席子。楚驭解下元景硬披在自己身上的大氅,草草垫到床上,招呼他过去休息。
元景嘴唇都已咬出了血,心中欲望如潮,几乎将他淹没。此刻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心头那股痒意愈发汹涌,他忍了一晚,痛苦已到了顶峰,好容易留下一句“我出去方便一下”,便跌跌撞撞地跑出山洞,一头扎到雪地里。
楚驭等了一刻,他却久久不归,心中生疑,出去一看,见他将衣服胡乱丢在旁边,赤着上身,跪在厚厚的雪地中,不住以冰雪擦脸。楚驭吓了一跳,疾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拉过来:“你在干什么!”
这一句问出,楚驭也觉出有些不对来,他在风雪中呆了这么久,身上竟还烫得要命。元景睫毛上全是雪粒子,融化成水,落进他眼底,他拼命躲避楚驭的触碰,声音已带了哭腔:“……你放手。”
楚驭按住他的手腕,只觉得他脉搏跳的极快,细嗅之下,更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甜蜜幽香。他从前也曾出入过风月之地,对这些迷心催情之物并不陌生,再看元景满面春情的模样,顿时明了:“你被人下药了?秦雁锋干的?”
元景捂着嘴连连摇头,眼泪却连掌心都打湿了。楚驭想起从前听闻被下药后的滋味,心头阵阵后怕,思及一路来的经历,简直不知元景是怎么忍耐过来的。抬手将他抱起来,不容抗拒道:“你这样下去会生病,我带你进去。”
元景浑身发软,逃了几次,还是被楚驭抱了回去,他发烫的后背一挨到毛茸茸的貂裘,便如被针扎一般弹了起来,楚驭将他抱在怀里,胡乱抚摸亲吻道:“没事了,大哥在这里。”
元景意识尚存,知道身前之人是他,抗拒的力量虽然小得多,可心里仍旧万般不愿,竭力抗拒道:“不用你,我不喜欢你,不要你碰……”
楚驭苦笑了一下,声音更温柔了:“好好,不是你想碰我,是我想要你了,我离不开你。”
这话正是当年中秋月夜,两人在画舫上调情所说,元景心里一酸,抵抗的手几乎失了力量,他咬紧牙,胡乱推了一把,想从他身下逃开:“我要秦雁锋,我要阿善……”
楚驭将他抱起来,跨坐在自己身上,在他耳边问:“你要谁?”
元景正在煎熬难捱的时候,他这一撤手,顿时头皮发麻。偏生楚驭还蛊惑般问:“跟大哥说,你要谁?”
元景眼睛通红,脸上全是泪水,他徒劳地抵着楚驭亲热的动作,断断续续道:“……我就是不要你,你只会伤害我,你还……你恶心,你跟别人在一起……”
楚驭惊讶之下,连欺负他都忘了:“我跟谁在一起了?”见元景抽噎不止,一时转过念来:“云从跟你说的?”这个名字一出口,果然听他抽泣了一声,抵着自己的手臂也多了几分力量。楚驭胸口阵阵发烫,简直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他抵着元景的额头,不住地安抚道:“他胡说的,他的话都是骗人的,没有别人,大哥只有你一个,大哥只爱你。”
他身上的伤口都已崩裂,鲜血氤红了纱布,他全然不察,耳边听见元景趴在自己肩膀上的抽泣声,只想不管不顾将他按到床上,任他怎么哭喊也不放手,最好弄的他身上全是自己的痕迹,凭谁看一眼,都知道他是自己的,天涯海角都丢不了了。
可最终还是按捺着安抚起他的情绪。摸到他脚踝的时候,只觉得上面伤痕层叠,他哑声道:“怎么弄的?”
元景用手背挡着眼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试了很多次,拿不掉。”
楚驭心中恍然,总算明白他房中那些空了的金创药,和刚才开锁的本事都是用在哪里了。他胸口一阵刺痛,双手捧着他的脚踝,满怀歉疚地抚摸亲吻那些伤口。
(为了和谐而省略)
长夜寂寂,萧瑟风雪掩住一室缠绵。楚驭朝思暮想许久,好容易才重新将心上人抱入怀中,初时还肯维持些温柔,后来听见元景吃不住劲,哀哀叫了自己一声,他压抑着的渴慕与爱意,便如同烈火般喷涌而出,将理智烧了个干净。
天色将明之际,元景已是精疲力尽,他身上药力已然褪去,觉察楚驭又要来抱自己,跪着往床下躲:“不行了,你别……外面天都亮了。”
楚驭抓着他的脚踝,将他拖了过来:“别跑,不许再跑了!”从后面把人紧紧抱住,又一次亲了下去。元景被他吻得透不过来气,攀着楚驭的肩膀,哭着求饶:“我受不了了,我要死了……大……大哥,我不要了……”
楚驭紧紧抱着他,亲吻着他的脸颊:“你不会死的,你会长命百岁,会快快乐乐地活到老,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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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景:到底是谁被下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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