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大人，黑市已经控制住了。”匆匆赶来的侍从打断了两人的叙旧。

奥斯卡应了一声，刚想低头和叶忒罗说些什么，便感觉叶忒罗似乎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他也不恼，笑了笑，声音充满温柔和耐心：“我们得返回黑市看看情况，我知道你刚从那儿出来，但是别担心，有我在。”然后才感觉到叶忒罗搂着自己的手松开了些。

叶忒罗有些不情愿地从奥斯卡怀里起来，奥斯卡瞧见他的不乐意，便道：“你现在是无法使用魔力吧。这样，我抱你过去。你还记得吧，就像以前那样。”话音刚落，奥斯卡明显感觉到叶忒罗闹别扭的小动作一顿，随即，叶忒罗就收起了耍小脾气性子的样子。

“怎么了？”奥斯卡问。

“不，没什么。”叶忒罗先是愣了愣，但他反应过来后，便抬起了头，看着奥斯卡。他道："那你抱我过去吧。"

“……嗯。”奥斯卡看得出叶忒罗情绪不对，但没有立即提问。叶忒罗不想说的，奥斯卡便不问，反之亦然。

奥斯卡俯下身子，将叶忒罗缓缓抱了起来，却感觉他似乎比起以前更轻了，吸血鬼也会饿瘦吗？

“我们走了？”

“嗯。”

待奥斯卡和叶忒罗回到黑市时，黑市的一众人类和吸血鬼已经被制服在地，而正在控制场面的，正是穿着黑色披风的吸血鬼组织——议会。

被扣押的人类吵闹着，被制服的吸血鬼们却是不敢吱声不敢反抗。但最先引起叶忒罗和奥斯卡注意的，是黑市里几个围在一起的穿黑披风的吸血鬼。那些围在一起的吸血鬼中间，隐约传来奇怪的声音。

叶忒罗虽然魔力被压制，嗅觉已经丧失了先前的灵敏，但他还是能闻出这弥漫在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的。虽然他不知道这味道是谁的，但他还是隐隐感到事情不妙。

奥斯卡的脸色变了，他缓缓将叶忒罗放了下来，示意叶忒罗往自己身后站。他上前，走到那些吸血鬼身旁。议会的吸血鬼见着是奥斯卡，都自觉地让出位置来，让他走到前边。

而叶忒罗则跟在奥斯卡的身后，他走近，看清了那些吸血鬼们围着的是什么人。

那少年外貌约莫只十六七岁，真正的年纪应该不长。他不似旁人一身黑披风，却也是一件深色华服，从这叶忒罗倒是可以判断这少年在议会中身份不低。

而在少年怀中躺着的男孩双目无神，从脖子处便被割喉放血，衣襟前后均已被鲜血染红。胸口被剖开，吸血鬼长在右边的心脏不见，唯有里边糊成一团血泥的器官。这死相可不单是用惨就能形容的，这是有多深的仇怨，才会这么对待他的尸体啊。

叶忒罗看不清少年低着头的神情如何，但应是很伤心，只听他哽咽道：“是丹尼尔……我、我找了他很久，可没想到，最终找到的却是这样……早知道，早知道当初我就该看好他，不然他也不会……不会是这样……”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叶忒罗和丹尼尔相处过来，其实也只有短短几日，他暂时还体会不到少年如此伤心的情感，但毕竟这段时间内他受到了丹尼尔的许多照顾，见到丹尼尔的尸体是这个模样，还是没有办法不被触动。他不自觉抓紧了奥斯卡的手，转过脸去，不敢再看那残忍的景象。

叶忒罗视线转到人群之中。

可他分明记得，杰奎琳将丹尼尔的尸体带出去再回来时，身上是没有太重的血腥味的，所以开膛破肚这等事应该不是她做的。难道说，杰奎琳将丹尼尔的尸体拿出去扔掉后，这尸体被丹尼尔的什么仇人捡到了之类的吗？不然手法怎么会这般残忍？

“心脏——是谁干的？”叶忒罗声音不大，而人群早在他们瞧见少年抱着丹尼尔的尸体时便安静了下来，死寂一般。

没有人承认。

他们都看得出，这个死状凄惨的男孩对于吸血鬼来说是个重要的存在，如果谁敢承认心脏是他挖的，那这些个吸血鬼定不是放过他。

有些妇女害怕地将自己的孩子抱住，生怕一会儿叶忒罗生气会牵连到她们。而男人们沉默不语，既不敢安慰妻儿也不敢大吵大闹。

“给我找出来！”叶忒罗命令道。

虽然叶忒罗嗅觉不灵敏，但其他议会的吸血鬼嗅觉却没有丧失，他们领了命令，一下就将躲在人群里已经瑟瑟发抖的屠夫给拖了出来。奥斯卡和少年闻得出来，这屠夫身上不仅血腥味异常重，而且那味道和丹尼尔血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的。

“我、我，小人，小人不知道他是各位大人的……不是，我……我不知道啊！”屠夫已经慌乱得语无伦次了，他想解释什么，却没有谁愿意听。

“心脏在哪里？”少年问道。

“已、已经喂狗了……”

犬吠声真是吵闹得刺耳——

“你胆敢……”少年有些恍惚，周遭响起的什么他忽然就什么也听不清了，好一阵耳鸣。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不自觉地抱紧了丹尼尔。少年抬脸，眼神凌厉地看向那屠夫，这神情让屠夫感觉自己仿佛调入了一个寒冷的冰窟一般，严寒得难以正常呼吸。

奥斯卡却走到了少年和屠夫的中间，隔绝了两人的对视。叶忒罗看不透奥斯卡的情绪，只听得出他从未有过的冰冷声音：“哈伦，记住你的身份，有些事情是不可以逾越的。”奥斯卡是在指，他们不可违背《百年条约》擅自处置人类。

“可是！”

奥斯卡打断少年的话：“所以——我会向教廷那边争取，得到这人的处置权，但在这之前你不可以动他。”他的声音这才温和了些，“哈伦·拉伯尔，你明白你此行的目的吗？”

少年沉默了一阵，才回答奥斯卡的话，虽然还是不免有些咬牙切齿，但看得出他已经尽力在压制自己的脾气了：“我明白……还、还请您一定要替我争取到这家伙的处置权，我要让他知道，侮辱丹尼尔、染指他的长眠……是什么下场……”

听起来这少年与丹尼尔从前的关系应该还不错，这么说，这少年难道是拉伯尔领主的长子吗？叶忒罗似乎想起了关于少年的些许记忆，虽然只是半个多世纪前，对吸血鬼来说不算太久，但对于叶忒罗来说，过去的事除了那几个重要之人，其他已经是很模糊了。

“暂时另外扣押，别让他逃跑，也不许他自杀，出了问题唯你们是问。”奥斯卡平静地向议会的吸血鬼下了命令。

“是。”

“奥斯卡，奥斯卡。”叶忒罗叫了两声，“那边的人类要怎么处理？”见奥斯卡和少年的气氛似乎有些尴尬了，便扯了扯他的衣服，转移了他的视线。

奥斯卡转回脸去看叶忒罗时，脸上的神情又缓缓了些。他解释：“遵照《百年条约》，我们不能擅自处置人类，但也不能放任不管。我们已经通知了教廷以及离这儿最近的教会，他们很快就会来领人了，但具体善后事宜，还得由教廷与议会共同商议后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