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胥阖眼, 睫毛微颤,她早就醒了, 四肢毫无知觉,仙力流逝,定是病入膏肓,无力回天, 无忧才会先救降灵和小夭。
“你醒了?”,无忧轻声说道,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
清胥睁眼,眸光潋滟, 似是要把眼前的人镌刻在心底, 许久,她才缓缓说道, “我知道自己回天乏术,时日不多”。
她的银发散落满枕, 如银光熠熠的绢丝,光泽而柔顺,衬的肌肤白皙,容颜绝世,“我只想告诉你”,
清胥咬着唇, 每当她欲言又止时, 便会下意识的咬唇, 鲜红欲滴。
“你曾说我不懂一世亏欠于人的感受”, 清胥侧脸,耳根通红,“可我的一世,也是亏欠你的”。
这些话语,就是曾在掌心的珠子里,藏在无数的呢喃软语里的其中一部分。
她翻身背对无忧,两肩微微颤抖,“你说我不懂情为何物,那一丝丝白发又是为何为生?”,
清胥咬唇,面颊烧的通红,“我不顾大道,逆天而行,提前三百年渡劫飞升,险些魂飞魄散,便是想告诉你这些话,越快越好”。
她低低的轻叹一口气,“只惜,在仙界,我又等了三百年,可是,我不悔的…”。
身后寂静的让人心慌,清胥吃力的转身,就看到榻前空无一人,她泛红的脸,顿时变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一日、两日、三日,无忧便是再也没出现了,清胥仰望着阁顶,一颗心沉了又沉,仿佛坠落到万丈深渊,悄然无声,连一丝回响都听不见。
第四日,方有脚步声接近,清胥黯淡的眸子,终是散出光彩,就见门外探出一张妩媚诱人,艳绝八方的脸,紫纱翻卷,赤眸璀璨。
“仙子果然在此”,南沁握着团扇,莲步轻移,嘴角勾出一抹妩媚的笑意,坐在榻边,把她扶起来,贴心地问道,“仙子可是渴了、饿了?”。
“渴”,清胥嘴唇脱皮,虚弱说道,南沁掌心拂过,握着一杯碧茶,送到她唇边,清甜香醇,入腹化作温热的仙力,滋养着干涸的经络。
清胥惨白的脸色稍稍好了些,靠在南沁怀里,双眸冷寂而落寞。
南沁不想看她这副模样,便一本正经地问道,“仙子可要沐浴更衣?”,可忍不住扬起的嘴角却出卖了她。
“不必”,清胥缓缓摇头,轻声说了句,“她呢?”。
“她是谁?”,南沁故作不知,见清胥皱眉,语气轻佻,“不知去何处,也许寻花问柳去了呗”。
南沁又就着她的唇,喂她一口仙茶,柔声哄道,“你瞧,是不是我待你最好,你偏念着她,痴心错付了”。
清胥脸上露出疲倦神色,侧过脸,说道,“我想歇息会”。
“那你睡罢”,南沁重新扶她躺下,“等你醒了,我带你出去转转,成日呆在榻上,也不嫌腻”。
清胥闭眼不语,只听得南沁抬脚出门后,睫毛微颤,眼角滑落一滴泪来。
后来,清胥从南沁嘴里得知,原来她不会死,只是仙脉尽碎,成了一个无法动弹的废人。
成日躺在榻上,什么都做不了,天泽山的日子,变得更加漫长,内心的煎熬和焦虑,仿佛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心底啃噬着,疼的她瑟瑟发抖。
南沁把清胥抱在怀里,坐在桃花树下,紫纱狐狸纹仙袍披散在地,她握着茶杯凑向清胥的唇边,却被她躲开来,“你放我靠在树上便是”,清胥不自在说道。
“你现在没有仙力,受不住寒意,在我怀里暖和”,南沁笑的像偷吃的狐狸。
手指随意卷着她垂落的银发,望着她苍白但越发清艳的容颜,不由抿了抿唇,哑着声音说道,“你真该庆幸,我尚算的是个正人君子”。
清胥茫然回头,就感到南沁把唇贴在她额间,低声道,“否则,我便在此要了你”。
清胥脸上露出羞愤之色,双眸冷冽,“送我回去!”。
南沁拂过她凌乱的银发,仔细捋在耳后,抿唇笑道,“我方才逗你的,瞧你吓得”。
她袍袖拂过,地上出现一张雪白毯子,把她小心放下,“她有什么好的,我比她更貌美,更贴心,也更在意你,跟我在一起,你便不会如眼下般伤心失意”。
清胥软软躺在毯上,闭眼不理,南沁瞧她这般模样,心中更是发痒,挪开视线看向别处,手里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个月,“仙子,当真三个月不沐浴么?”,南沁不怀好意问道,“我记得初时来天泽山时,仙子可是每日都要沐浴的”,
“你如何知道的?”,清胥睁眼看她,南沁转了转眼珠子,笑道,“我毕竟是个堂堂上君,天泽山的动静也多少能察觉到的”。
她不说倒好,一说清胥便觉得身上粘腻的难受,可她不能当着南沁的面沐浴,只觉心中烦闷,抿着唇,冷脸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