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朱宝第捣腾着,浑浑噩噩地套身上。汀菊见他不伦不类的,因而道,“交予我吧。”
不一会儿替朱宝第整理好衣裙,带他去梳妆镜前打扮一番,梳了个飞仙髻,胭脂点染,秀眉轻描,口脂抿沾。
然后对镜照看:“朱主薄,你看如何,还识出得你自己么?”
镜子里面的人云髻峨峨,眸光若水,红唇冶妖。但见腰若杨柳,神清骨秀。
朱宝第吓一跳,连忙站起来,就发现镜子里面的人也动了。
“小心些。你可是有身子的人!”汀菊出声埋怨道。怎么还这样莽莽撞撞的。
朱宝第摸摸自己脸,发现真的是自己,心里忍不住乐,如果被何守约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不定他会是怎么个表情。
这想法刚落下,朱宝第立即甩甩头,猛然吐两口气,把心底因何守约而积拢起来的各种情绪统统挥散。现在怀着孩子呢,不能想,不要再想了。
之后朱宝第准备出门,汀菊少不得在他耳边念:“你查这案子做甚,哪怕是为自己正名,可到底还在官府呢,你图什么。何况就算查出凶手是谁,也不会给你银子呀,以后你吃什么喝什么,何况肚子里还有小宝……”
“你放心吧,我找了一份工作。”朱宝第很有准备。
“那你现在是……”
“先去工作,业余查案。”朱宝第冲她摆摆手,径自出了门。
汀菊不放心,拿了块白布蒙了脸上,这便悄悄尾随。
走了一阵,终于在一处名叫“花悦阁”前,看到朱宝第走进去。
汀菊蓦地止住脚步,这不是妓馆么,朱宝第莫非是进去……不对呀,他就算是扮作女子,那些客官可不是傻的。
她还要往里跟,可花悦阁并不欢迎女子,却独独欢迎朱宝第,见他来了,立时有几个打扮妖艳的女子迎上来,嘴里叫道:“何小嫩,你终于来了,大家等你好久了呢。咦,你现在不蒙面了呢,没想到长这样漂亮,你若是进了咱们花悦阁呀,肯定是头牌……”
汀菊闷闷地返回去,直到天黑时才把朱宝第给等回来。
“何小嫩!”
“诶?”
朱宝第应声回头,见汀菊没走,而且精准叫出自己编来的名字,当下有几分了然。随后就见汀菊叉腰气势汹汹走过来:“你去那妓馆做什么,你若是没有银子,我给你便是,你怎的去妓馆?”
“你听我说,我是去上班的。”朱宝第就怕她误会,连忙解释,“我没干不正经的工作,哦不是,我是说我干不了,唉呀……实际上,我什么都没干!”
简直越说越瞎,朱宝第顾忌汀菊的感受,因为她从前是在百花楼,可是自己每每都说错话。
“在妓馆,你能做什么?”汀菊不信,难不成是账房先生?
朱宝第漫不经心道:“上回为一位姑娘帮了个小忙,知道花悦阁缺一名画师,所以我就去了。”
“画师?”
汀菊讶了,开始重新打量朱宝第:“你会作画?你作的画,好看么?”
她只知朱主薄在衙门做事,除了衙门,朱宝第应该在哪里都做不好的。
眼见她质疑,朱宝第轻轻一笑来了兴致:“你别走,我这就画你。”
汀菊俏脸一红,也大着胆子道:“那我便要瞧瞧朱主薄的手艺了。”
在一墙之隔的旁边院子里,周先生冲外道一声“进来”。
不多时陈六便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一脸的难看,向座位上的男子拱拱手:“先生,属下查过牛大腿。给他的百两银子,转眼只剩下十两,剩下的九十两不知所踪。”
“哦?”
周先生闻言,握着书卷的手一僵,面色凝重起来,郑重看着陈六:“你确定?九十两在何处,可查到了?”
“属下无能,实在查不出来。不过,若是能将那牛大腿捉来一顿拷打,保证他必吐出银子的下落。”
陈六话才说罢,蓦地就见周先生总是含笑的眸突然寒光四射,无比威慑。他惊得一哆嗦,赶忙捂住嘴,再不敢自己瞎出主意。
“你退下罢!”
周先生冷冷喝令。
陈六心下一咯噔,刚要再说什么,就听周先生道,“记住,我要你查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要吐露出去,小心身家性命!”
“属下遵命。”陈六惊得一寒,赶忙点头。
盯着陈六出了院门,周繁站起身,冲黑暗处的侍卫一招手,“先生,是不是要向少主人禀报这件事?”
“先查到那九十两银子的去处再禀报亦不迟。”周先生微微凝眉,按理说这种事地方官吏去查最方便了,可那陈六明显是个狠辣的,万一人真的在这里,万一陈六不小心伤了那人,传到少主人那,岂非是自己的过错。
还是亲自去办理得好。
周先生虽知麻烦,可眼下也只能如此。
“我给出的那百两银子,每十两后面都刻有蝇头小字,是为‘何’字。虽则那牛大腿处余有十两,但另外九锭极有可能是在那人手里。”
“他若是不用还好,一旦用了,咱们顺藤摸瓜,自会找到他的所在。还好这镇子不大,你一处处暗中寻找,切记,莫要打草惊蛇。他并非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当初与少主人一块查案时,也是有些本事的。”
侍卫听后默了下,有些不平道:“那人喂少主人毒药,又一刀捅进少主人的心腑……如此狠毒,为何找到他却不得碰他一丝一毫?少主人心肠忒好!”
周先生叹了声,再三嘱咐:“这个仇,就交给少主人来报吧,你谨记,不得伤他半分!非但如此还要好生护着!”
“钟刃明白。”侍卫抱拳退下去。
第二日,朱宝第神清气爽地起榻,外面汀菊在叫“何小嫩”。
因昨日画像后,时间不早,朱宝第不放心汀菊一个人回去,便为她整理了客房,让她住下。
梳洗之后,已见汀菊做好了饭菜。
朱宝第心下很不是滋味,怎么说汀菊曾经也是青、楼花魁,现在却给自己做饭。心里想着怎么请汀菊离开又显示自己是真心不愿意把她当老妈子使唤。
“之前那些银两我都看过了,你还剩下三十两吧,是那些吧?”
听汀菊开口,朱宝第点头,“是剩得不多了。”
租了这个院子,再花钱置办大大小小的用物等等,花了五十多两。还好这小镇子消费水平低,如果搁到之前,这点钱肯定不够。
“你看看这锭银子。”
汀菊将银子摆到朱宝第面前,让他仔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