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

朱宝第推了汀菊一把，眼看着她往不远处的药铺走去。

扭头，朱宝第冲杨大锤道，“走吧，快去快回。”

“哦哦。”

杨大锤面色古怪地望着朱宝第肚子，又不解地搔搔脑袋，寻思着朱宝第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宝宝”又是谁？

怎么这些话，他恁听不懂呢。

“走走。”

杨大锤冲朱宝第点点头，当先往衙门后街而去。

他翻身跃过墙，回头又拽了绳子把朱宝第给拖上去，两人便在黑突突的衙门后院里面一步步地找寻着。

“那边是尸棚，咱们先去那里。”

朱宝第说道，朝着前面看了眼，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有火光处。

之前他来过，衙门里面又抬回来五具尸体，应该会放到这里，毕竟是尸体，也不可能抬到别的地方去。

“那就过去！”

杨大锤大摇大摆地往尸棚去，朱宝第观察他，似乎没有半点做贼的自觉，入了这衙门后院，就好像是在他自家后院似的。

这人越是这样，朱宝第心里越是感到不安。

就算是江湖中人，艺高人胆大，也该有做贼的自觉吧。

但杨大锤没有。

难道说这个人真的跟周繁和钟刃的身份差不多，也是何家的人？但是朱宝第就想不通了，何家的人什么时候把手伸到封致那里去的？

就连何守约都没有见过封致，何家的人是怎么找上封致，还把杨大锤给送进来做奸细的？

他可不相信，杨大锤这个货会被小封致给“收服”，虽然这个世界是书中的世界，但是一些基本的逻辑还是要遵守的。

“嘿，还真有！你快过来看！”

杨大锤嗓门不小地冲朱宝第喊。

见朱宝第怯怯缩缩地，杨大锤干脆走过来，很爽快地道，“朱主薄不必害怕，这衙门里面就没人了，随便你怎么样，不过待会陈六带着人回来，可由不得咱们喽，所以趁那个时候到来之前，赶紧的看尸体吧，你看看需要哪具尸体，我直接给你偷出去……”

后面的那通废话，朱宝第直接呼略。

他进了尸棚，杨大锤也跟了进来，只见尸棚中燃着幽幽的烛火，照亮一隅。

一进门便整齐摆放着五具尸体，其中朱宝第第一眼便看到了钟刃。

想到之前，就在离尸棚不远的地方，钟刃与周繁战斗，救了自己，丧了性命。

鼻头有点发酸，不知怎的，朱宝第有点怨怪将钟刃从棺中挖出的“何大人”，不管怎么样，入土为安。将钟刃扔在小院，朱宝第已心中有愧，可为了逃命也顾不得那许多；看到钟刃被衙役们埋入地里，朱宝第至少是心下稍安。如今见钟刃再被摆在这里，朱宝第心口都酸酸地，眼眶发热。

“朱主薄，快别看了，你倒是赶紧的呀！”

杨大锤在身后急躁着催促。

朱宝第感到几分怪异地回头望他，他的变化有点大。

摇曳的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扭曲而修长，森冷诡异的气氛，朱宝第发红的眼眶，惨白的小脸，瞧得人心下发慌。

杨大锤缩缩肩膀朝后退了步，抿紧了唇，不敢再多说。

事不宜迟，朱宝第心回落在钟刃身上的目光，转而往李大和罗福处看去，重新检查了他们的尸体。经过这三日，尸体腐败了许多，腐肉上生长了绿色的霉斑，一股令人作呕气味扑鼻而来。

尸体与三日前相比，腐败得更厉害，有些地方的腐肉已经不牢固了，微微一碰便掉落下来，隐约有蝇蛆在里面蠕动，纷纷繁杂。李大和罗福身上的伤口一模一样，并没什么变化，应该出自同一把凶器，朱宝第对此再度肯定了些。但是…

人死，指甲比生前“长”出了一点，朱宝第察觉到罗福的指甲有些不同，当下凑近了些，并伸手朝烛火处探去，嘴里道，“把蜡烛给我拿来。”

那杨大锤没作声，不过一秒，便将蜡烛轻轻地塞进朱宝第手中。

朱宝第连忙接过来，眼睛盯着死者的指甲，眼角余光隐约触到一双白底黑面的靴子，崭新、工整，样式固板，但有一种仪式感，似乎有点像是官靴？

匆匆的一瞬，朱宝第甚至没往心间放。

他的注意力眨眼就被指甲里面那一小截细细的发丝给吸引住了。

将烛光再靠近些，朱宝第以指尖将死者指甲里面“藏”着的那一截发丝一点一点地抽出来。

尔后放在蜡烛光前查看，是一根长约三公分左右微卷的黑色头发。

但是朱宝第之前验尸的时候，却没有发现。

经过埋尸挖尸这一系列的动作，不太能够肯定，这头发丝是被人刻意续进死者指甲里面的，亦或者是指甲“长”长之后，使发丝被带出来，从而被发掘出。

他扭头朝那李大看去，轻“咦”了声，李大的头发是卷的，莫非这头发是李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