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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目击(2/2)

她心里其实是看不起这个人。

沉默,平静,波澜不惊的模样。受到委屈也不会说,只会默默地服从。

或许是为了今后的良心好过一些,她还是出去救了这个人。

纪念摇头,依然笑着,说:“太好了,他们不会找你了。”

那个时候,纪念自以为用着自己的力量,保护了这个少女。

也或许是那刻松动了丁小燕的心,才会让丁小燕在那件事发生后的许多年,在午夜梦回时,都会从那一幕中惊醒。

原来,那个时候,纪念这个名字就落在了她的心上。

丁小燕沉默了一会,望了她一眼,只说:“……回去拿冰块敷一下。”接着又说:“先别去学琴了,回家吧。”

想了想,丁小燕又说:“我送你。”

回家后,纪念半张脸肿成了猪头的样子让林女士脸黑了半天。

纵使丁小燕还为她撒了谎,但是林女士还是对此很不满意。

这是个契机,从此之后,纪念跟丁小燕的关系又近了一些。

即使很多时候都是她主动靠近,跟着那个骄傲的少女。

少女也曾为她撑腰,为她挡住了那些想要欺负她的人。

她满心的感谢,更加满心的倾慕。

多年之后,纪念再想想,明白了那不过是丁小燕的举手之劳,那于她而言不过是顺手的事情,并不存在更加特别地对待她。

那些独特的行为不过都是她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幻想罢了。

如果说那是真的对她不一般,那不过也只是伪装,只是为了让她更加沉沦,这样才能更好地利用她。

她于丁小燕而言,最后不过也只是个工具。

一个最好也不会反击的工具。

那是一天下午,最近她都与丁小燕回去,两人一路。丁小燕白色的校服衬衣下“不小心”露出了一条条狰狞的红色。

纪念很是奇怪,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丁小燕甚是惊慌地拉起了衣领,僵硬地笑了一下,说:“没事。”

那些伤痕倒不像是不小心造成的,倒像是被衣架之类的鞭打所留下的。

纪念自此就埋下了疑惑的种子。

之后不久,纪念在丁小燕家玩,下起了大雨,她被滞留在她的家。

于是,丁小燕便让她留在家里等到雨小了再回家,或者干脆留在她家过夜。

她原本是怀着少女忐忑的心情,有些小小的兴奋,第一次敢忤逆林女士,而擅自留在丁小燕的家。

她隐隐地渴望着发生什么,那一晚确实发生了一些事。

但却不是她希望的。

表面光鲜,在外人眼里永远斯文有礼,高学历,生活美满的人,谁能想到,在夜里喝醉酒后,却是个折磨妻儿的人呢?

那些伤痕都是丁原治的杰作。

纪念在丁小燕的房间里,通过门缝,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丁原治,那不是白日里对她谆谆教导的老师,不是那个会对所有人都温和地笑,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他的表情狰狞,化为了野兽,脸色通红,狠狠地抽打着一个趴在地上的柔弱女人。

丁小燕扑了上去,挡在了女人身后,承受了一切的暴行。

那双漂亮的眼睛,此时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男人。

“你别打我妈!你这个伪君子!!”

丁原治狞笑一下,下手更加狠,一下抽打到了那修长如天鹅般的脖颈上,瞬间留下了一道红到发紫的印记。

“老子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你这个拖油瓶,我还养着你这么大,还敢着又是几鞭子。

“养只猪还能卖钱,你们能干什么?尽会花老子的钱,吃老子的东西,还敢来过问我的事情?!吃了豹子胆了你?!”

那一鞭又一鞭地挥下去,落在那纤细的脊背上,发出一声声沉重的闷声,让纪念看得心惊肉颤。

即使是这样,丁小燕紧紧地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凌乱的发丝挡住了她的表情。

最终,丁原治累了,骂骂咧咧地收回了手,拿起钥匙又出去了。

“你……疼吗?”纪念看着那露在外面的伤口,心疼不已。

在外面波及到的伤口尚且如此,里面被衣服挡住的那些伤痕该是多么地恐怖。

“没事,我习惯了。”丁小燕扯开了一个苍白的笑容,随即她安静地趴在那里,让纪念给她擦药。

纵使纪念手很轻,仍然疼得她忍不住倒吸冷气。

“你知道吗?他并不是我亲爸,不过是因为我也姓丁,别人都以为我是他亲女儿。我十岁那年,我妈带着我嫁给了他。我妈什么都不会,长得好看,所以被打也只会忍受着。”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自嘲起来,“这种人啊,衣冠禽兽,我说出来根本没人信。我妈也不敢说,她要是说了,她就活

不下去了。”

菟丝花长得好看,也只能依附着生存下去。

那是唯一的活法。

那一刻,纪念才觉得这个少女鲜活起来,她是有缺点的,也跟自己一样。

同样被家庭禁锢着。

她们之间终于有了一条无形的线连接起来。

她终于跟心里的少女又近了一点。

之后她们变得更亲密了。

纪念为了丁小燕破过不少的例,第一次逃课也是为了丁小燕的生日,纵使被恼羞成怒的林女士拿着菜刀劈到了钢琴上,她仍然是不后悔的。

她终于也为了一个人变得越来越大胆了,那个时候,她认为这是好的转变。

如果不是她生日的那晚,丁小燕迟迟没有到约定的地点来,她没有去丁小燕的家,或许她就一辈子心甘情愿地为丁小燕改变自己为她付出一切。

那晚仍然是大雨,电视台发出了黄色暴雨预警。

她只撑着一把伞,顶着大风大雨,来到丁小燕家门前时,她特意打扮的白色蕾丝裙已经湿透贴在了身上。

她刚想敲门,却发现门并没有锁,虚掩着,门缝中漏出光线,视线中恰好能够看到屋内的场景。

丁原治正坐在了拼命挣扎的丁小燕的身上!

“妈的,你个浪蹄子,老子还碰不了你了!”

下一秒,她不受控制地冲进屋里,以前所未有的力气将丁原治推开了!

纪念挡在丁小燕面前,气得发抖地说:“你……你……你个畜生!”

记忆其实从这里开始变得模糊,之后发生的一切如同喝醉后难以回忆的痛楚。

一切都不由她控制地走向了最不利的一面。

丁原治完全失去了理智,眼睛通红,身上酒气熏天,表情狰狞,眼镜也已经变形,是刚刚与丁小燕争执中被丁小燕拽烂的。

“妈的,原来是你!原来就是你!”那双猩红的眼睛看了丁小燕一眼,又转回纪念:“你妈算什么玩意儿,整天鼻孔里看人,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今天老子就把你给办了,看你妈能嚣张到哪里去!!”

说着,丁原治便扑向了她,她的力气哪里敌得了一个男人,一下被扑倒在地。

她拼命地挣扎,却被狠狠地扇了几巴掌,嘴里全是血腥味,蔓延着浓郁的甜腥味。

疼痛和血腥味或许刺激了她身体里原有的暴虐因子,平时隐藏得太深,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挣扎间,她竟然能从丁原治的身下爬了出来,她慌忙地冲到了客厅的饭桌旁,中间还因为被凳子绊了一跤,摔到了下巴,剧痛袭来间,她不敢停留。

此间,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丁小燕为什么没有帮忙,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看到了饭桌上有一把水果刀。

她跌跌撞撞地拿到了水果刀,无暇顾及为什么会突然有水果刀在饭桌上,平时她来的时候根本没有。

此刻她的心里被恐惧支配,以及大脑里告诉她只有反击才能活下去。

看着满地的血,以及倒在血泊里的男人,她的理智终于回笼了。

双手颤抖着握着满是血迹的刀柄,锋利的刀尖上流淌着还未凝固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沁到地板上,汇聚成了一小滩血迹。

就如同那天,她与丁小燕相握的手心里,那汇聚成一团的汗迹。

响透她十七岁生日的警笛声多么像那次拯救了她的警报器,只是她被带走的时候,那个拉着她走逃跑的少女,却在人群中冷冷地看着她。

自那一次,纪念再也没见过丁小燕了。

连出庭作证,她也没见到那个曾经在她心里的少女。

最后,林女士为她所雇佣的律师竭尽所能为她减刑,试图以“正当防卫”来定罪,却因为她已经满了十六岁,丁原治失血过多去世,最终被判了十年。

她还记得,林女士将那份供词丢到她的面前,面无表情,却句句似针:“防卫过当,唯一的目击者肯定了你在对方无攻击时又多刺了一刀。”

唯一的目击者。

只有,除了她的丁小燕了。

如果丁小燕想要新的开始,必然要将她这个工具彻底丢弃,这样才能与过去彻底断绝,不然她将永远无法心安。

不过,丁小燕想不到的是,林女士的能力比她想象中的大。

那一刻,记忆中在阳光下笑语嫣然的女子的一幕,瞬间破碎了。

她的青春,都破碎在了这场大雨里。

“纪念,很好听。”

原来初见之时,也不过是幻象。

她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最后还是压死了她这头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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