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阳这边欢天喜地,程大庆那边却乱成一锅粥。
昨天,突然有一群人冲进程大庆家,嚷着让钱红还钱,钱红躲在房内,扯着嗓子嚷着:\"我什么时候欠你们钱了?\"
\"你是不欠,但你弟欠啊。\"那群人不耐烦地踹着门,门内的钱红抱着被吵醒,正哇哇大哭的儿子吓得心脏一颤。
\"我弟欠你们钱你们去找他,又不是我欠你们钱。\"
你弟要是拿得出钱,我们兄弟几个还用这么麻烦吗!\"其中一个人气急败坏,抄起桌子上的茶壶就往院子里甩。
\"我也没钱啊。\"钱红的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去找我弟吧。\"
钱红要是知道自己当初的一时心软会惹到这些麻烦,她说什么也不会听父母的哀求,冒险偷程大庆的钱给他弟弟还债。
\"放屁,之前不是很有能耐地掏了两千吗,赶紧的,还了钱我们就走,没钱我们就天天来闹,都别过日子。\"
这句话正巧被刚进门的程大庆听到,一下子明白自己被个婆娘给耍了,火气蹭蹭蹭往上涌,他懒得管门口这些要债的,一巴掌拍在门上:\"贱人,给老子开门。\"
钱红一听是程大庆的声音,就知道自己败露了,越发不敢开门,奈何孩子越发哭的很,尖锐的叫声惹得她一阵心烦,她只好把孩子放在床上,自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里走来走去。
门外要债的几个人相互大眼瞪小眼:这尼玛是什么情况?我们还要不要债了?
程大庆见钱红不开门,越发生气,他一脚踹在门上,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老旧的木门破了一个洞,门上的锁也松开,门咿咿呀呀地被破开。
程大庆大步走进屋,一把抓起钱红的头发,在钱红脸上啪啪甩了好几个大耳刮子:\"你他妈个贱货,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偷老子的钱,让你他妈偷,老子打死你这个贱人。\"
钱红虽然是个女的,但也不是好欺负的,她打不赢程大庆,嘴上却不饶人:\"我是偷了你的钱,那也比你偷寡妇好吧,你从赵寡妇家里回来,怎么也不把身上的腥臊气给洗洗?呸,真他妈恶心人。\"
程大庆被她说中了,恼羞成怒,一脚踹在她肚子上,钱红被踹到刚买的缝纫机上,幸好及时用手怼住,才勉强保住了腰。背后的手却摸到一把剪刀,在程大庆再次上前踹她的时候,狠狠地扎进了程大庆的大腿。
程大庆顿时哇哇大叫,疼得汗流浃背,钱红恍恍惚惚的松开手,直愣愣地盯着疼得脸色苍白,在地上翻滚的程大庆,直到儿子的哭声几乎刺破她的耳膜,她才缓过神来,连忙跑到床边抱起儿子哄着。
要债的那群人是不敢再要,看着程大庆满腿是血的模样,谁也不敢再惹这个疯女人。
钱红把儿子哄睡着了,瞥了一眼几乎疼得晕过去的程大庆,才叫那几个找她要债的汉子帮她把人搬到家里的板车上,把人拖到村里的卫生所,卫生所的人给他把剪刀□□,做完简单的消毒止血,就让她赶紧把人带到镇上医院打破伤风。
儿子已经托付二胖妈帮忙照料着,一时半会不会出太大问题,钱红犹豫再三,还是把程大庆送到镇上医院。
她还是怕真的闹出人命。
程大庆挂上水,钱红就不再管他,急匆匆回家了。等程大庆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累得满头大汗,钱红和儿子已经不在家。
程大庆还想等自己身体好了再去找那个贱人算账,没想到第二天,赵寡妇的弟弟就找上门来。
赵刺头来势汹汹,比昨天要债的人还要多一倍的人挤满整个屋子,转个身都要摩肩接踵。
程大庆一看这阵势,就知道不能善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当即就放下身段,歪在床上一个劲的求饶,平日那张说一不二横着走的脸,堆满谄媚懦弱的笑,比六岁的程阳还难看。
但赵刺头哪里是这么好打发的,他捞起程大庆就是一通打狠,等打得尽兴了,才让他撑着缠着绷带的腿跪在地上,对着大家伙儿磕了十个响头才作罢。
这事儿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然后隔壁村,变成了十里八乡茶余饭后的笑话。
程阳自从在顾家住下,日子过得滋滋润润,顾母心疼他,每天翻着花样儿给他做好吃的,好算长了几两肉,脸上也不似之前瘦得那么吓人。
今天是周五,放学要比平时早,学校三点半就放学了,程阳抓着顾承恩的手,两人错开放学时的人潮,慢慢往家里走。
正是初冬交替的时候,两人已经穿上了薄薄的小夹袄,这夹衣还是顾母前些时日亲自去县里买的时兴布料棉絮自己做的,针脚缝得又密又齐整,程阳穿到学校去的时候,脸上喜滋滋的。
顾承恩在学校门口的街上,给程阳买了根火腿肠,让他吃着。程阳也不客气,欢欢喜喜地拿着吃,不过吃了两口之后,就往顾承恩嘴里塞。
\"承哥哥,我们今天怎么不等顾叔叔呀?\"一般周五,顾鸿运下班也早,他骑自行车上下班,一般会一前一后把两人顺带回去。
\"我爸今天去县里有事。\"顾承恩一边擦他嘴上糊的酱,一边说。
\"哦,那顾叔叔会给我们带画笔回来吗?\"两人最近迷上了画画,总凑在书桌前画一些又去的东西让对方来猜,兴头正盛。
\"我昨天跟我爸说了,会带的。\"
\"那我们快点回去把作业写完,这样就可以画两天啦!\"程阳把最后一口火腿肠塞进嘴里,嘟嘟囔囔地说。
\"好。\"顾承恩看着程阳鼓鼓的腮帮子,伸手捏了捏,笑了。
为了能早点回家,程阳想抄近路,没有走平时那条弯曲坑洼的大路,而是在田埂间的小路上穿来绕去,踩了一脚泥,顾承恩也由着他去。
两人眼看着离大路越来越远,转个弯儿,就再听不见远处摩托车飞驰而过的声音。
两人刚转弯不久,忽然就被劈了个手刀,晕了过去。顾承恩反应比较快,他在有人要靠近他的时候,迅速转了个身,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但是看到了他的鞋裤。
是顾承恩先醒来的,嘴里塞着令人作呕的抹布,他一睁开眼就四处找程阳,见他被绑在房间另一端的柱子上,安心了不少。
他没有先叫醒程阳,怕外面有人,会打草惊蛇,于是环顾四周,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废弃的老土房,已经塌了一大半,大门都被倒下的泥砖堵了一大半,堂屋的横梁歪斜,一头在顶上,一头在侧墙上杵着,屋顶上千疮百孔,大片的夕阳散进来,落在地上在泥土间半遮半掩的青瓦片上。
他们被安置的这间房,是他目所能及看到的,最完整的房间,之前四面墙都还是严严实实的,头顶上的瓦片也比堂屋多很多,门窗关着,但锁不紧,松松垮垮的缝隙,勉强让他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这里不是他们村,四周很荒凉,没有看到别的房子,大片大片全是梯田。
他知道绑架他们的人是谁,那双鞋曾经踹在程阳身上,他不可能记错。但现在两人几乎是全身都被绑着,根本动惮不得,嘴里只能呜呜发出一些气音,呼救的机会几乎为零。
他大脑飞快转着,他不知道屋外是否有人,打算先等等,听听外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