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宇到达KTV的时候,包间里男男女女坐了十来个,认真一瞅,大部分都是认识的,也有几个带伴来的。
这家KTV是个老地方,以前一伙人老来这里聚聚,也不是什么正经唱歌的地方,男场女场都有,烧钱如纸。
曾岩实在是个奇怪的人,游离在B市富二代的圈子以外,又不全然脱离这个圈子。文艺的时候,抱着画架嫌弃一切世俗;沉沦的时候,混迹夜场纸醉金迷也毫不违和。
譬如,他可以和某位大师通宵讨论轮廓和光,回去之后不眠不休,恨不能立地成仙飞升了去。
又譬如,他有一群父母介绍的酒肉朋友。既真心看不上那些个-太-子-党,又能很好的和他们做朋友。偶尔出来挥金如土一下,绝对的够范。
张泽宇记得,当年对自己性向刚刚有点模糊的印象的时候,他带着来过这里泡过男模。同行的,还有几个富甲一方的少爷,张泽宇自问是个大好的文艺青年,纸醉金迷花钱买乐的富二代圈子,他融入不了。
也是赶巧了,在曾岩这里,张泽宇俩点都能沾上:即是父母牵线搭桥认识的,又是志同道合的喜欢美术。
俩人关系好,一点意外也没有,一好好了十来年。二人无话不谈,自己的一些小秘密,全世界只有对方知道。
见二少爷到场,曾岩赶忙起身来拉。“来来来,主角到了。”
一伙人起哄,纷纷拿起了桌上的啤酒。张泽宇见大伙热情,也拿了一瓶在手,和大家碰了一下。
曾岩大声的说:“给二少爷接风洗尘了!”众人附和,对瓶就吹,男男女女都挺豪爽。
好在是小瓶装的啤酒,张泽宇酒量不好,平素不怎么喝酒的。装模作样的喝着,这一瓶够他磨叽一个晚上。
曾岩拉着张泽宇坐了,给他介绍他不认识的新面孔,无非是到了适婚的年纪,几个带了朋友过来,行业跨度非常大,从商的到搞科研的都有。
他们中间坚持画画的,原本就没几个,出社会后改做了其他行业,但多多少少都和美术沾点边。毕业后能留在B市本就不容易,向现实妥协是他们不得不面临的尴尬。
年轻人本来就容易打成一片,一轮酒喝下来,彼此就都成朋友了。场不场面客不客套另说,今天出了这个包间,往后也用不着交心。
这里贵当然有他贵的理由,除了看不见的灯红酒绿,还有它豪华的装潢和一流的音响系统。随随便便吼上一首,音质让人觉得自己可以媲美当-红-歌-星。
张泽宇不喜欢唱歌,他哼起调调来莫名的可以戳中别人笑点,所以他不怎么开唱,跟着大伙乐呵乐呵也挺好,尤其是看石头霸麦。
曾岩是唱得真好,可惜表情动作也太过投入,一首歌下来,能从他身上看完整个MV,比大屏幕里的还要精彩。大伙起着哄,乐意看他声情并茂的表演。
酒过三巡,曾岩不乐意了,拉着众人玩游戏,从狼人杀开始玩起,出局了的自动给背景配音乐。
张泽宇没玩过,边玩边学。还是那句感慨,趁着他二少爷不出来活动的这几年,新东西层出不穷。但好在他一学就会,等他出局的时候,一把游戏基本也快结束。
他暗搓搓起身点了一首《莫妮卡》,准备小试一嗓。温柔的歌词温柔的曲调,以前在山区的时候,单曲循环的《莫妮卡》给了他许多陪伴。
安静的坐在三脚架旁把这首歌唱完,游戏已经切换成了大冒险。张泽宇坐回沙发,看一个女同学被大伙刁难。
曾岩一回头,看到了独自坐在边缘的二少爷,走过去在他肩膀一拍,勾肩搭背的把人拉出了包间。
在走廊里找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坐了,曾岩点上了一只烟:“给我说说,我给你捋捋。”
见张泽宇没有反应过来,曾岩换了一个问法:“说吧,不习惯咋回事?”
“石头,你见过极端的社会阶层吗?”张泽宇将手伸了过去,低声的说了一句:“给我根烟。”
张泽宇会抽烟,只是不买烟抽而已,以前和曾岩呆在一起,想装深沉时也会来上一根。
熟练的叼烟点火,缓慢的吐出烟雾,“以前我看不上我爸的生活方式,当然,他还没有站上金字塔的顶端;而我看到了金字塔最低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