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随着徐琛的指引,三人便来到了一家略显破落的客栈。其大门上的招牌蒙了层薄薄的尘灰,木质的门框有些边角已经掀起了几小块皮料,檐上一双随风飘摇的灯笼里摇曳的烛火时隐时现——在这繁华的栾州街市上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这家客栈虽是难看了点,但这老板娘与我是旧识,招待定会比别家周到些。”顿了顿,徐琛又怕二人不愿,便继续道:“二位如若不愿,也可另寻他处。”
陆千歌虽然此世也算得上半个金枝玉叶的主,但前几世什么可都当过。好比做乞丐的时候,随便找个墙角都能凑合一宿了。所以于此落脚一晚,自是不见得有什么为难的。
方虚然,就更好说话了。
不存在什么异议,三人便径直进了这家客栈。
“琴娘。”
见掌柜的算账算地会神,并未觉察到三人的到来,徐琛便主动轻唤了一声。
“咦,徐公子?”掌柜的这才抬头——竟是副闭月羞花的好容貌,换身富贵打扮说她是位皇城佳丽也不为过。
琴娘如画的柳叶眉下,生得一双眼角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眸子里泛着浅浅的波澜,能把人看的微醺。朱唇不点而红,身着一身淡紫色罗裳。纤纤玉指,正灵巧地在算珠间游走,看起来是在合计今日的账目。
“还有客间吗?”方虚然说话即便不带敬词,听起来也十分礼貌。
“还有饭菜吗?”陆千歌看似不走心地补充道。
琴娘停了手中的活儿,笑道:“三位公子随我上楼,今日呀,没什么生意,空房多着——饭菜也有呢!”
“嗯。”徐琛颔首,目光在琴娘的脸上不自然的一扫而过,两人眼神触及时,竟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这暧昧,却被一向不问人事的清尘阁阁主恰巧捕捉到了。
陆千歌心里突然没理由的觉得这二人关系不一般。
不过未再过多考量,也随琴娘上了楼去。
出乎意料的是,房里竟精致有条,别具一格,与客栈那破落的外形毫不相符。此时正值黄昏,斜阳的晕光被雕花窗打碎了之后,顽强地铺了进来。案上点着的应该是某种安神香,萦满了这个方寸之地。
这间客栈不见一个伙计丫头,陆千歌一进门,顿时便脑补出了这位老板娘每日仔仔细细打理房间的画面。
把三位客人安置好了以后,琴娘又利索地跑上跑下好几趟,招待了几位客人独具栾州特色的小菜。
一顿酒足饭饱后,陆千歌便沐浴更衣,上了床榻。
可能是安神香的缘故,这一夜,睡的无比安稳,梦里自己还抱着一个人蹭了好久。
直到,直到第二日一早。
“啊————”
惊叫声差点把这小客栈的屋顶给整个掀飞过去!
随即陆千歌的门就“砰”地一声被打开,琴娘首当其冲:“这位公子,怎么了?!”后面还跟着徐方二人,看来都是被陆千歌那声“啊”给召唤过来的。
只见陆千歌却只是端坐在床上,一只手死死按住被角,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无事,梦到踩空了路。”
门口三人:“……???”
做个梦能吓到你叫得差点破了音?
“那…好,没有事是最好不过了。”琴娘神色也略显尴尬,毕竟突然闯入别人房间,实在有违礼数。三人再怎么不可置信,还是纷纷退了出去。
待人都走开,陆千歌飞快地了床,锁住不够,还把小桌子推了过来,死死地抵紧了门。
“陆大姑娘,咱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用得着这样吗?”
此时,一声不属于陆千歌自己的、极富磁性的年轻声音响起。
闻言,陆千歌眉头紧锁,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套衣服,朝着床上扔了过去,嘴角扯了扯:“你你你先把衣裳穿好。”随即,又马上背过身去。
此时陆千歌的反应,完全就像是一位正人君子一朝酒醒,却发现自己昨夜竟玷污了一位良家少女时的手足无措。
并非如此。
包括清晨那声惨绝人寰的惊叫,自然不是因为一个梦,而是睡醒后的陆千歌迷迷糊糊一睁眼,竟然看见一张离自己不过三寸的同性脸!
而且这个同性还不穿衣服!
要不是陆千歌关键时候还算敏捷,尖叫完了以后一把将身旁那位整个按进了被子。否则,对于刚刚那破门而入的三人,怕是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他已经是个废柴阁主,不能再多个断袖的高帽了。
“印月你下次…咳,化人形的话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镇定了一下,陆千歌字正腔圆地说道。
床上那人一边捣鼓着衣服,一边回道:“我才刚刚修得成形的本领,自己也控制不好什么时候化人形,什么时候不化。”对印月来说,人类这里一层外一层的衣服穿起来实在是有些繁琐,“你,过来帮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