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黎最近几日有些心不在焉。
在门前洒扫之时,时不时便要停下来望望天,若有所思。半晌,又低头继续手边的工作,没过多久又抬头望望天,如此反复。
医馆外排着队,等着问诊的相熟的城民打趣道:“恍黎公子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倒是少有,那天边有什么?难不成还有公子的心上人?”
恍黎不悦,“去去去——您自己身上的病都没治好呢,还管我呢么?”
偏那人也不是个皮薄的,又调笑道:“我这身上的病尚且有你家神医妙手回春呐,你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吧?”
“什么心病不心病的——”恍黎端起小木盆,伸了一只手进去,刻意把盆里的水往那人脚下撒,毫不留情“我看您是自己身上不好,便盼着别人都不好吧?”说完,便收好洒扫用具,走进了医馆,背影看起来有些毛躁。
那人也不恼,向旁人笑道:“你看看这恍黎公子,嘴上真是一点也不饶人的。”虽是挖苦,但也无甚恶意。
旁边人也附和道:“那可不是么,怎么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性子一点儿也没变过,最近竟比平日里还要暴躁,我们家那孩子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呀,这恍黎似乎很小的时候便跟着萧神医了,却也没变得温和仁厚,也不知道像谁。”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恍黎倒是没听见,倒是直直地传进了一旁立着,正给人包药的尧光耳朵里。
尧光垂着眼睛,目光微闪,嘴角露出一个不易人察觉的弧度,瞥了一眼问诊桌前正跟一个病人讲病情的萧冥,笑意染到了眼角。
一上午的诊治告一段落,萧冥起身活动活动久坐而有些发麻的脖子。
恍黎坐在茶桌前,心不在焉地喝着茶。
萧冥那余光瞥了他一眼,似是不经意地开口,“今日要不去街口的积云酒楼?好久没吃那里的醋鱼了........说起来,浣水大人好久没来了,还没忙完么......有些药材也需要他补充呢。”
往常,金不浣往他们这里跑得很频繁,每月都会来一次,且在医馆移址时,萧冥也给他传了信。可他们几人都已回善养一月有余,算上在定北耽误的时间,也快有三个月没见到他了,就算是忙于庆典,也已经太久了
。
恍黎重重地放下茶杯,看向他,“大人有什么急需要的药材么?”
萧冥转了转眼珠,道:“还行吧.....也不是太急。”
恍黎起身,收好桌上的茶具,第一次表现出了某种识大体的品质,“药材可不能供应不上,浣水大人指不定早就把这事放在脑后了,我得去催催他。”
萧冥挑了挑眉,并不言语。
“大人,我去那边一趟,寻到浣水大人,才好及时把药材补充上,不耽误大人用药。行么?”那边,即是神界。
后者点点头,“去吧,注意安全。”他又补充道:“别让他们发现你了。”
“放心。”恍黎转身便去寻自己的剑,准备即刻出发了。
萧冥眯起眼伸了个懒腰,不禁感叹道“咦,这小孩也太好懂了。”
旷予拎着一筐给鹿准备的草料正往后院走,恰巧碰上了就要出门的恍黎。
后者看了看他手里拎着的东西,一本正经道:“我不在的时候,不要给大人惹麻烦——要不我一回来,就把你的鹿炖了。”
旷予也不搭理他,径直走向了后院。
“大人——我出门了”嘱咐了一声,恍黎出门了。
问诊桌前,落枕的隔壁林婶好奇道:“这恍黎公子是要出远门?神医放心他一个人?”
萧冥笑道:“没什么不放心的,这么久了,城民用的种种药材,大半都是他一人去采买的,独自出门是常事了。他不会吃他人的亏的,大约两天便可回了。”
林婶对‘不会吃亏’这一点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道:“这次也是去采买药材?昨日那卖草药的小贩不是才来过么?”
“噢,不是”萧冥摇摇头“这次是去找他媳妇儿。”
林婶:“.......”
谁知过了三日,恍黎还没有回来。
萧冥内心奇怪着。
按照恍黎一贯的脚力,来去一趟神界也不过一天的时间,到了神界也会直接到金不浣的住处去找,就算要收集一些药材,最多不过是半天的事,怎么这次却耽误了。
又过了三日,还是不见他回来。
怎么也该传个信来。
萧冥用手指在另一只手手心划出了一串文字,手心一托,那些原本看不见的文字便浮现在了空气中,又迅速被一个风旋卷了起来,飘走了。
那是他给恍黎传的信,按理说一个时辰之内,对方就能看到。
可就这么过了一天,还是没有回信。
几人坐在饭桌前,萧冥心不在焉地扒拉着自己面前的白饭。
连旷予都看出他的烦躁不安了。
那是因为,萧冥这几天都没顾上给他夹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