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影嗤笑道,“你一个邪兽,屠杀了我神界的神祗,还理直气壮?你可知,私闯神界已是大罪!”
尧光目光凌厉地看向风影,道“一百多年前,他父母害了我城内十几万百姓,我的妻子儿女亦身首异处,这个理由,可充足了?”
萧冥又是一怔,满脸惊愕地看向他,一百多年前的种种事端历历在目,似乎在短短的时间内,他又重新经历一次似的,不敢相信地喃喃道“你......你是黎然?”
尧光抬眼看向他,方才逼人的气势变得柔和一些,缓缓道,“是我。”
他有些清冷的声音好像一根针忽然扎到了他的心上,勾起了某种细小、又不可忽视的痛密密麻麻地扎了上来。
一旁一直沉睡着的恍黎,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在一百多年前,善养还叫黎城的时候。黎城处于一个巨大的盆地中,四周是连绵的高山,阻断了和外界的交通,去到最近的的城邦都要翻过三座大山。
因此,许多城民往往终生都不出城。
好在黎城气候十分宜人,也适合各种粮食水果的生长,即使有些闭塞,但好在太平无忧。
因其城主一代传一代都姓黎,因此称黎城。
那时的萧冥同行尸走肉一般,躺在城南的石桥下,整日整夜地睁着两只眼睛,一动不动,有时望着天,有时望着水,但眼里却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东西。
“娘亲,那个人是谁?怎么整日都躺在那里?”路过石桥的小孩拉着大人的衣角,奇怪地看着那个石桥下那个奇奇怪怪的人。
被拉住的大人往那处看一眼,便一脸嫌弃的转开脸,硬拉着小孩离开了,口中不住抱怨着,“谁知道是哪家的疯子,你们小孩不要看的哦,你多看他几眼,便要过来把你抓走了卖掉哦!”
唬得小孩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再也不敢看过去。
也有附近的小商贩见他可怜,是不是送来几只热乎的馒头包子,放在一边,还要战战兢兢地一探他的鼻息,确认一下这个人是否还活着。
但放在他旁边的那些食物,他从来都没动过,倒是被城里一些胆大的毛头小孩给拿了去。
就这么过了快有一个月,他仍是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却依旧活着,还维持着同一个仰躺闭、睁眼看着某处的动作。
卖烧饼的大爷都忍不住跟买糖葫芦的小贩嘀咕,“石桥下那人怎么还在那里?今天我去摸摸他还有没有鼻息。”
“是啊!这都快一个月了,又不是石像,怎么就一直那个样子呢,不会是中邪了吧?”
“谁知道,兴许是得了什么怪病,被家里人赶出来,无家可归的。”
“啧,怪可惜的,多俊俏的一个小子,怎就变成这样了呢......所以说,世事无常啊——”
时间一久,城南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整日在石桥下的‘活死人’。
偶有一些好心的人想帮帮他,却都无功而返,他好像根本就听不见别人说话,也看不见他人的存在似的,偶尔能转转眼睛,已经是对来人最大的回应了。
就这么过了三个月,依旧在那石桥下躺着,身上的衣服已变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整个人和乞丐看起来无甚差别。
他的脑袋旁边甚至长出了几颗蘑菇,可他仍像石像一样,一步也未挪动。
某天,城里的一个风水师说这石桥正处在整个黎城最灵的地方,若是拆掉重新修一座庙,供上神明,定能保佑黎城风调雨顺,城民和睦。
城主采纳了广大民众的意见,决定毁桥造庙。
可没想到,施工的第一天便遇上了困难。
倒也不是什么技术人力方面的难处,只是桥下有一个大活人躺在那里,赶也赶不走,说也说不动,施工的众人不敢轻举妄动,恐有损他性命。
实在无法,众人便决意先把他搬开。
黎然赶到那石桥处时,看到的景象便是五六个壮汉围着一个灰头土脸、看来十分纤瘦的青年,累得满头大汗,也没把他抬起半寸。
旁边拿着铁锤的工人看到他走过来,恭敬地鞠了一躬。
“挡着毁桥的便是他么?”
“是,那是我们城南有名的一个疯子,在那干躺着几个月了,也没见家人来找找他,也怪可怜的——”
黎然点点头,奇怪道“怎么这许久都没挪走?”
“说来也真是奇怪,刚才两人去抬他,硬是没抬得动,现在五六个人,也都费劲好一会儿,那个乞丐也没挪动半步。”
“竟这样奇怪——”
“是呀!”
说话间,那五六个人都脱了力,歇到一边,有个脾气急躁的,忍不住骂道,“也不知怎会这么沉!要不直接动工得了!反正他这样,跟死了也无甚区别!”
旁边的人对他使了个眼色,低声提醒道,“城主来了,你别说这种话,一会儿被他听见了。”
那人便立刻收了声。
负责毁桥的监督叫再换六个人过来。
黎然皱起眉,叫停了他们的人,亲自走到了石桥下面。
旁边的人阻拦道,“大人!这乞丐脏污得很,您别下去!”
他挥挥手,“无妨”。
众人见他一步步地走下来,都恭敬地站到一边,留出了一条通道,让他直直地走近了那个躺着的人。
黎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僵如石像的人,始终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算不上壮实的身躯怎会有这么沉,“真有这么沉?”
一旁的人怕被他觉得办事不利,赶忙回答道,“兄弟几个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可不止怎的,一点也抬不起来,就好像....就好像这人是被钉在这处似的。”
黎然左看右看,始终觉得太过了奇怪,忽然躬下了身——
“诶——”众人纷纷阻止到,一般半为了那乞丐脏,一半是怕他闪了腰。
但这些声音他都充耳不闻,他比划了一下,似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搬动方法。
“有了——”
他一手从对方的脖子下穿过,另一只手抄起对方的膝窝,略一用力,便稳稳当当地把那人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