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荨儿的想法确实是成真了,或许该说这本来就是真的。
想多了的人不是荨儿,而是姬润。
他一直以为原身就算有那么几个后妃,二十岁年纪的,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当爹了。
他可能是忘了,古人素来成婚就早,他也是十二岁就娶了观音婢,那么二十岁的时候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也是应当的事。
这要怪就怪他自己没把原身留下来得记忆彻底的整理一番,所以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就只怪他,也怪原身几乎就是把这个记忆封存在角落里,小的堪比尘埃,他没有及时发现,也是正常。
所以他抱着自己身体的孩子安慰着,依旧没有发现这是他的孩子。
荨儿的全名应该是姬荨才是。
既然这个怀抱如此的安全温暖,姬荨也就真的趴在了他的怀里,因为这温柔的话语,这温暖的怀抱,本来被她自己生生忍住的眼泪都忍不住了,把头埋进了姬润的怀里,就放声的哭了起来。
姬润怎么安慰也不是个法子,况且他也不会安慰小孩子,他语气越是温柔,这孩子哭的就越凶。
无法之下,他也只能干脆就坐在了地上,把这孩子放在了怀里,任由这孩子哭去了。
他能做的只有更小心的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温柔的重复着一句“别哭了!”
虽然这孩子可爱得紧,可是如此爱哭的模样,姬润实在是招架不住。
姬润可能暂时忘了他曾经一直说过的一点:这世上女人也许是柔弱的,但是假如她是一个母亲,那她便将是最强大的那一个。
把人家孩子弄哭了,人家母亲不找上来才怪。
所以姬润就听着一句很近的‘荨儿’,然后就亲眼见着那殿门倏的被打开,一个衣着普通,却美丽异常的女人急急的跑出来,风吹的鬓发都乱了。
女人看见自己的孩子的那刻,心才放了下来,便看见了抱着她的荨儿,诧异抬眸看着她的男子,一瞬间,她就愣在了原地,下一秒钟,却是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再看见这个女人的那一刻,被尘封起来的记忆才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面五味杂陈,看着女人的眼睛也复杂了起来。
…………
姬润觉得,这世上最最不能相信的应该是人心,尤其应该是一个皇帝的心。
彼时他对尉迟繁炽还爱的死去活来丢了性命,姬润还曾经为原身的痴心惋惜过,现在呢?
脑海里清晰的记忆告诉他,那根本不过是他看到的假象罢了。
姬润对尉迟繁炽应该不算是爱,更多的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替身,一个寄托才对吧。
他真正爱过爱着的人,应该是眼前这个女人,沈素卿。也就是那四妃之中被废的良妃。
至于为何尉迟繁炽会是一个替身,该归咎于她那神似沈素卿的眼睛。
比起其他几位出身高贵的皇妃,哪怕是被抄家的尉迟繁炽,沈素卿的出身,都低了不止一点点。
她原先不过只是长淮河边潍州所属的一个小县城县令的女儿,还并非嫡妻所生,不过是她父亲酒醉之下强要了青楼里陪酒的一个清倌,后来发现怀孕了,才接进了府里,纳做了小妾。
出身风尘的沈母带着一个女儿,无依无靠的母女俩在县令正妻的欺压下,哪里能过的好。
而如此偏远之地的女子如何能够进宫呢?这便要归功于当年那场长淮河的泛滥。
还是太子的姬润奉旨赈灾,这长淮河赈灾也是姬润太子生涯里做过漂亮的几件事情之一。
他到了灾区,推行了以工代赈的法子,最大程度的解决了流民之乱,又亲自带兵疏通了长淮河道,让以后的十几年来,长淮河再未泛滥过。
到如今那里的百姓还供着姬润的神像,感激他为百姓做下的一切。
而沈素卿父亲所在的永宁县,也恰好是姬润当年所经过巡视的几个县之一。
就是那时候,姬润遇见了沈素卿,并且还爱上了她。而那个时候,姬润才刚刚十五岁,而沈素卿已然十七。
至于这二人是如何相遇的,他觉得这实在是太狗血了。
记忆里的那天,大雨滂沱,姬润在黑甲军的簇拥中到了永宁县郊外,但是离永宁县,还有一段距离。
那时候雨势太大,大军已经无法前进,恰好永宁县外的那座山上有座庙,黑九就建议姬润先去庙中避雨。
便是在那庙中,姬润遇见了沈素卿。
说来也是奇了,说不定也真是缘分,那庙宇是永宁县最灵验的月老庙,沈素卿那日是在那里求姻缘,在归途中被大雨拦住,才又转回了更近的月老庙里,而姬润是行军一半遇到了大雨而来躲雨。
不管怎样,佛前那一袭青衣的女子就那样的俘获了姬润十五年不曾动过的凡心。
水患被治理之后,沈素卿也理所当然的入了太子宫中,凭着姬润对她深深地爱意,从一个小小的妾妃,到一个身为侧妃的良娣,姬润登基之后,更是成了堂堂良妃,四妃之中,位居其二,若不是没有一个好的出生,那贤妃之位,恐怕也是囊中之物。
假如不出意外的话,独得恩宠的人应该轮不到尉迟繁炽才是,然而偏偏就有了意外不是。
比起带着杀父之仇对待姬润的尉迟繁炽,沈素卿对姬润,那应该是夺爱之恨。
沈素卿当日去月老庙求姻缘,那是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她所求姻缘不过是同她心里那人的一生罢了,又怎么会是素昧平生的姬润。
沈素卿那所谓的父亲为了讨得太子殿下欢心,暗中令人杀害了沈素卿的心上人。
沈素卿得知此事之后,便认定这是姬润令人下的手,心里对姬润除了恨,哪里还有半点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