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作为皇帝寝殿的长乐殿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守宫的侍卫比往日还多了一倍。
君上罢朝了数日,在长乐殿中避而不见,就是最受宠爱的贤妃娘娘也都被挡在了殿外,这还是君上这几日来第一次在长乐殿如此的大张旗鼓。
不过却只是宣了太医院院首陆邈和内侍总管道怀,顺带跟着进去的还有陆院首带来的的药童。
此刻,大殿内,明烛亮了百盏,照的整个大殿恍如白昼。
苏润,便是如今的姬润,一手枕着雕刻着暗金的龙纹扶手,一手从案几上拿起了一杯茶,细细品茗。
而一边那个看年纪四十岁上下,留着一把须髯的男子,便是太医院院首,陆邈了。
原身当初为了压下中毒之事,并未宣召陆邈来诊脉。
陆邈的身份,也不止是区区一个太医院院首。陆家世代从医,从大齐到北齐,十几代帝王下来,每一代的院首,都必然是陆家人。
陆家的医术,也算是在这整个天下都闻名遐迩了,不过很可惜,下一任的太医院院首,是不可能在姓陆了。
因为这代的陆家家主陆邈,只有一个独女,陆绾。
而那陆家传男不传女的医术,自然是落不到陆绾身上,就算是落在了陆绾的身上,她也绝对不可能是太医院的院首的。
为什么呢?
因为这陆绾,被先帝赐婚,十七岁就嫁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姬润做良娣,如今已然是堂堂皇妃一名,封号德妃。
这天下断没有一个皇妃去做太医的先例的。
不过……
姬润泯了口茶,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垂头站在一边的药童,顺便示意那个早就已经把人家认出来的道怀闭嘴。
姬润的眼睛里多了几分趣味,没想到看个病还能遇上某个充当护士的熟人,这也是有趣的紧。
这个装成药童,小厮打扮,看着身板瘦弱的人,正是堂堂的德妃娘娘,陆绾。
说起这个陆绾,在记忆里看来,见得不多,以至于姬润还多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
在成婚以前,身为太子的姬润也算是见过陆绾几回,成婚之后,除了新婚夜那次,之后也只有偶尔临幸的时候见过陆绾。
这原身在有了尉迟繁炽之后,对其他女人的临幸更像是例行公事了,后来干脆连公事也不干了,转而去和尉迟繁炽夜夜笙歌。
而这陆绾,倒是那例行公事的少数之一了,让姬润很是印象深刻的是这女人在床上的表现,让他找一个形容词的话,那就是无趣了。和热情如火的尉迟繁炽相比,陆绾那最多只能算得上一个死人了。
对于记忆里的那些香艳事,姬润也只当是看看热闹了,他上辈子活了二十六年了,可从来没做过那种事情,虽说他作为普通人的身份也有那么点名声在外,不过他当时一不喜欢男人,二没有动心的女人,而且长相上勉强也只是清秀,所以对于这种事情的了解,最多也就看看某个知名老师的宣传片而已。
到了这辈子,从二十六岁变成了二十岁,年轻了是不假,可是这身体,早就跟处没有半点关系了,不算那什么三千佳丽,有封号的妃子有几个来着?七个,八个?
所以说,有个词叫什么来着,欲哭无泪。
当然,姬润也只是在心里发发牢骚,面上可是做足了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这还是苏祁羽那厮教他的,现在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陆邈怎么说也从医了几十年,七星罗花也不是什么绝顶罕见的□□,一把脉,他自然就看出来了,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连手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若非是看着君上一副安然的模样,他都要跪下请罪了。
身为太医院院首,竟连君上中了毒也不知,那何止是死罪。
不过,细查那脉象,却又有些奇怪。像是七星罗花毒,却又不似如此,而且观君上的脸色,也精神得很,完全不像一副中毒的模样。
反而,那毒素还渐渐的消退了,有将毒解的迹象。
不敢轻易论断的陆邈连着把了几次,才把手伸了回来,到姬润面前跪下。
看他一脸难色又惊慌的模样,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原身的半个岳父了,姬润没打算为难他。
“直说吧,朕知道你诊出来了。”
“是,”陆邈作揖,道:“陛下这可是中了七星罗花的毒,而且,积毒还很深,恐怕是中毒许久了。”
“臣有罪,险些让陛下……请陛下降罪!”
这话一出,可是把殿的另外两个人惊住了,道怀惊慌地唤了句陛下,便已跪下,连一直低头的陆绾也惊异的抬头看着姬润,秋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不知名的神色。
陆邈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不过,陛下虽然中了这七星罗花的毒,但是却是有缓解的迹象,那毒素竟然在慢慢的被清除,照此情况下去,怕是不出半月,便可根除余毒。”
说着,陆邈还看了姬润几眼,虽说直视龙颜是大罪,不过,从医讲究望闻问切,不看面相,又如何准确的判断病情?
说来,这七星罗花的毒产自西域,虽不是那几样剧毒,却也是无解之毒,怎么会根除得了?还有,君上他又怎会身中如此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