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启英就只会验尸啊——对了,尚言呢?”
欧阳帆忍着笑,抬手指了一个方向:“新人嘛,新鲜尸体对他来说可能太新鲜了。”
方景行闻言又凑近了尸体,抽了抽鼻子,才自言自语道:“好像是有点味道……”
欧阳帆看着自家组长神色如常地去闻尸体的味道,好像在说“今天的饭菜好香啊”那么平常,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拉过不远处的秦中云:“小秦,走吧,我们去一趟公大。”
鉴定组的人员正在对公寓洗手间进行采证。
虽然报案人李文辉及时报了警,也没有其他人进入过案发现场,但是调查人员的介入,多多少少也对现场造成了一些干扰,等到异案组来到的时候,现场早已不是最初的样子了。
尚言一步三摇晃地冲进洗手间,猛地和鉴定组打了个照面。
大家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尚言突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另一手指了指洗手池,又指了指自己,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鉴定组恍然大悟,善解人意地让出了一条道。
看着尚言扒着洗手池就是一阵干呕,鉴定组的一位组员不禁有些同情:“哥们儿,新来的吧?”
尚言漱了好几次口,才勉强直起身,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还好早上没吃多少,要不然就不止干呕那么简单了……
“没事儿,习惯就好。”鉴定组的组员安慰地拍了拍尚言的肩,然后指了指门外,压低声音道,“据说异案组的那帮人,都是能在法医室对着尸体吃饭的,哥们儿,你加油。”
尚言一脸惊恐,忍不住又趴回了洗手池。
方景行正在客厅里四处转悠,看到尚言从洗手间出来,于是招了招手把他叫过来。
尚言拖着轻飘飘的脚步,脸色苍白,慢悠悠地朝方景行这边挪动。
“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方景行顺手往身后一指,“那有张床,去躺会儿吧。”
尚言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点了点头,就朝那张床飘去。
然而刚坐上床,尚言就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嗷”地一声又弹了起来。
“方景行!你故意的吧!”尚言赶紧远离床边,指着方景行就叫道,“你肯定是想引诱我破坏现场,然后向何局参我一本!还好我机灵——”
非特殊情况不能破坏案发现场。作为警校毕业的学生,这应该是刻在骨子里的意识。
“现在清醒了?清醒了就过来工作。”方景行说道,当然语气中还夹杂着几丝嘲讽。
尚言愣了一下,好像确实清醒多了,但还是忍不住抱怨:“你就不能用温和一点的方式吗……”
方景行没理会他的抱怨,走近尸体,指着尸体脖子上的痕迹对尚言说道:“你觉得这是怎么造成的?”
尚言皱了皱眉,捏着鼻子忍着一阵阵的反胃,凑上前去观察:“嗯……是勒痕,但是痕迹宽度不均匀,应该不是普通的绳子,纹路也有些凌乱,有可能是用软布条之类的东西扭成一股,充当绳子,比如领带。”
方景行点了点头,说道:“还有呢?”
“还有?”尚言想了想,继续道,“现场没有发现凶器,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凶手用布条作为凶器,而不是绳子,说明他可能没时间准备或者现场没有绳子,很可能是激情杀人。”
“有这个可能,但不要太早下结论。”方景行走到茶几前,轻轻敲了敲,看向尚言,说道,“一个人被勒住了脖子,生命面临威胁的时候会本能地挣扎,茶几不可能还会端端正正地摆在这里。”
“那如果他是被下了药昏迷之后再被勒死的呢?”尚言问道。
方景行摇头:“不太可能,死者的眼睛还是睁着的,说明至少在凶手行凶的时候他还是有意识的。现场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说明要么是凶手给他下药让他浑身无力,失去反抗能力,要么就是凶手杀人之后布置过现场。
“如果是前者,凶手既然事先准备了药物,那么他就不是激情杀人,而是有预谋的。如果是后者,可能是激情杀人,也可能不是,但是凶手在作案后还能冷静地布置现场,说明他具备一定的心理素质,很可能是个惯犯。”
尚言恍然大悟道:“所以才说这可能是连环杀人案的第四起案件!”
“单靠这些还不足以证明是第四起。”方景行接着说道,“这起案件和前三起有诸多相似之处,比如被害者都是公大的学生;死因都是机械性窒息,但凶器各有不同;案发现场都被刻意地布置过——现在这一起还不确定;他们在学校专业不同,互不相识,但是都上过同一个老师的课等等。”
“那我们现在的调查方向是什么?”
“按步骤来,先从被害者的人际关系入手。”方景行说着,抬腕看了看手表,显得有些不耐烦,“你去看看启英——肖启英,我们组的法医,看看他到了没有,到了直接拖进来,别让他瞎转悠。”
“哦,好。”尚言没走几步又转了回来,“可是我不认识他啊?”
“穿着白大褂的,发型放荡不羁,嘴上哼着小曲儿的就是。”
穿着白大褂哼着小曲儿还好说,可是发型放荡不羁是怎么个不羁啊?
尚言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像找犯人似的寻找肖启英的身影。不一会儿就在公寓楼的拐角处,找到了蹲在那儿边哼着曲儿边看蚂蚁搬家,穿着白大褂,发型……扎着马尾辫的,疑似肖启英的可疑人员。
尚言暗自吐槽了一下方景行的形容,走上前去问道:“请问是肖法医吗?”
肖启英把视线从蚂蚁转向了尚言,挑了一下眉:“不认识我?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小菜鸟吧?”
异案组的人都不正常。尚言腹诽,完全不在意这句话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方——组长让我带你去现场。”尚言有些别扭地改了个称呼,毕竟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前辈兼同事认为自己是个对上司没大没小的人。
肖启英站起身,打量了一会儿尚言,然后伸手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掏了掏,扔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给尚言。
尚言忙不迭地接住,摊开手心一看,是一颗糖。
“肖前辈,这是?”
“给你的,别客气。”
尚言一脸受宠若惊,开心道:“谢谢前辈!”
原来异案组都是好人啊!除了方景行。
肖启英哼着《欢乐颂》,悠哉悠哉地迈进了案发现场,看见方景行便对他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老大,早啊,中午好!”
“终于肯进来了?”方景行听到他的口哨,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随后又看见了跟在他身后一脸高兴的尚言,不禁问道,“哎,你又给了他什么?”
肖启英向后看了一眼,然后沾沾自喜地笑道:“没什么,一颗糖而已。”
“一颗糖?”方景行无奈地叹了口气,“尚言,以后别接他给的东西。”
“啊?为什么?”
方景行眼神示意了一下他手中的糖,尚言疑惑地拆开包装,下一秒就惊叫了一声,吓得把那颗“糖”摔了出去。
“肖前辈!你管一颗牙齿叫糖?!”尚言顿时就从云端跌落了,满脸的委屈,“而且上面还沾着血!!!”
“哈哈哈哈——老大,这小菜鸟太好玩了!”肖启英把手臂挂在方景行肩上,狂笑不止,脑袋后面的马尾也跟着一颤一颤的,看得尚言都想直接上前一把扯断。
方景行紧抿双唇,明显是在拼命忍笑,看到尚言一眼瞪过来,这才轻咳一声,推开肖启英:“去工作去工作,别笑了,严肃点,正办案呢!”
“知、知道了,哈哈哈哈……”
收回前言,异案组的都不是人!尚言愤懑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