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轻易下结论。”方景行看了看手表，“这么晚了，干洗店应该关门了，你把地址给我，明天我去调查一下。”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又在加班。”何似雪一只手拎着一大摞盒饭进了办公室，“嘭”地一声扔在桌上，也不管里面的东西会不会洒出来，“方景行，你别总让你的属下跟着你乱来行不行？”
“我也不想啊！”方景行显得特别无辜，“嫌疑人刚跑了，不早点找到的话，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嫌疑人跑了？！”何似雪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不是派人盯着了吗！这都能让人跑了，要是传到媒体那里，我可不——”
“哎，何姐，这些是你给我们带的吗？这多不好意思啊！”方景行强行转移了话题，然后又对身后的两人一本正经道，“尚言卢晓，没吃晚饭吧？还不快谢谢何姐！”
卢晓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谢谢何姐。”
尚言原本想说自己吃过了，但是接收到方景行警告的眼神，话到嘴边硬是拐成了一句：“……谢谢何姐。”
何似雪本来就是吃软不吃硬，每次都揣着一肚子火气，但是面对这几团棉花，每次都发不出火来。
“那就这样，我还有工作，先走啦！”方景行迅速地抽过卢晓手里的地址，一阵风似的刮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喂！你至少——”何似雪的话还没说完，组长办公室的门已经被锁上了。
尚言本以为何似雪会再次大发雷霆，已经做好了承受怒火的准备，却发现她只是愣愣地看着方景行的办公室出神，接着默默地把每一份盒饭放在各个办公桌上，最后看着手里剩下的那一份，犹豫了一会儿，带走了。
尚言和卢晓面面相觑，异案组年龄最小的两位小朋友表示自己看不懂大人的世界。
肖启英和秦中云已经调查了好几家宾馆，全都一无所获，李文辉并没有在这里出现过。
“小秦，你说这个李文辉为什么要跑路啊？难道他已经知道许德诚把他卖了？不会吧，那时许德诚明明在局里接受审讯啊……”肖启英纳闷道，然后也不管秦中云同不同意，就把自己挂对方肩上，冒充无脊椎动物。
“嗯。”秦中云看了他一眼，然后朝着最后一家宾馆走去。
肖启英猝不及防就失去了支撑，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他狼狈地爬起来，拍了拍白大褂上已经拍不掉的尘土，赶紧追了上去：“哎，你‘嗯’是什么意思啊！我又不是欧阳，我不会翻译啊！”
“他知道。”秦中云说道。
“谁？知道什么？”
“李文辉。”
“哦，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心电感应吗？还是未卜先知？”肖启英追问。
“嗯。”
肖启英：“……”
我的天啊，请赐给我一台欧阳牌翻译机吧！肖启英在心底哀嚎。
“小秦？启英？你们怎么在这儿？”欧阳帆的声音适时地在两人身后响起。
“肖前辈，秦前辈。”尚言也跟着打了声招呼。
肖启英一听到欧阳帆的声音急忙转身，惊讶道：“老天爷听到我的话了！”
“什么？”欧阳帆莫名其妙道。
“没什么。”肖启英轻咳了一声，“我们来调查李文辉的酒店宾馆入住记录，但没什么收获，这是最后一家了，你们呢？”
欧阳帆倒是没注意肖启英在转移话题，顺着他的话回道：“我们去问过那个搭载过李文辉的出租车司机，他说李文辉在后面那个路口下了车，然后朝这边走了，所以我们过来看看。”
“这么说——”肖启英没把话说完，但是四人都心照不宣地望向了眼前的这家宾馆。
李文辉走进房间，把所有行李都扔在了一边，整个人向床上倒去。
房间里没有窗，关了房门以后就是一片黑暗，也不知是不是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外面的声音没有一丝漏入房内，恍惚间倒有了点与世隔绝的感觉。
李文辉拿出手机，看了看屏幕右上角显示的最后一格电，犹豫再三，还是发出了一条短信，然后平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复。然而一直等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也没等到哪怕一个标点符号。
不过这样也好。李文辉侥幸地想道，只要我不出去，警方就不会找到我。
想到这里，李文辉反而觉得有些轻松，便开始仔细考虑下一步该如何走。
“没有吗？您再仔细看看？”尚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宾馆的入住记录里并没有李文辉。
前台接待的小姐姐无奈道：“实在不好意思，警官，如果您提供的名字没有错误，我们肯定是有记录的，现在查不到，只能说明您要找的人不在我们宾馆。”
“这样……谢谢啊。”尚言走出宾馆，对着外面伸长脖子等待的三人摇了摇头。
“怎么会没有呢！”欧阳帆急道，“那个司机也说了他朝这个方向走的啊！小秦他们也一路查过来，不可能不在这儿啊！”
“欧阳，别急。”肖启英伸手在欧阳帆肩上捏了一下，说道，“李文辉怎么说也是警校的学生，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他也许是料到我们会根据监控追查他的行踪，所以才绕进了没有监控的巷子。他即使想找个临时落脚的地方，也不会去这些必需要用身份证登记的宾馆和酒店。甚至他下车以后的行踪，都很可能是故意让司机看到的，目的就是误导我们。”
“那有什么地方是不用身份证登记就能入住的啊？”尚言问道。
“黑旅馆，或者亲戚家。”
“亲戚家！”尚言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方景行说他会调查李文辉在南州有没有什么亲戚，如果有的话，说不定就能找到李文辉！”
欧阳帆斜了他一眼：“你对我们组长就是这么直呼其名的？”
“……”尚言乖乖闭了嘴。
“总之，我现在先把我们的情况跟老大说一声，问问下一步指示。”肖启英说道。
许久没开口的秦中云这时候出了声：“我觉得老大不会。”
另外三人皆是一愣。
肖启英和尚言一脸茫然地看向欧阳帆，满脸写着“求翻译”。
“小秦是说，他觉得老大不会把调查李文辉的亲戚当成主要线索。”欧阳帆解释道，接着又问秦中云，“可是为什么啊？”
“反侦察。”
欧阳帆自觉翻译道：“李文辉要跑路肯定不会和自己亲戚扯上关系的，那样的话就太容易被发现了。”
“这么说，只剩下黑旅馆了。”肖启英道，“但是黑旅馆本来就难查，都跟泥鳅似的，刚盯上一转眼就不见了。”
“我倒有个办法。”尚言举手道，“我们假装是要住宿的不行吗？”
“那你就能确定一定会碰上李文辉住的那家？”欧阳帆不客气地驳回。
肖启英也说道：“我觉得这样确实不行，至少今天不行。我们排查了周围那么多宾馆，肯定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再查下去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尚言默默地收回了手。
没有找到人，虽然有点麻烦，不过也算是在预料之中。
方景行听着肖启英在电话里的汇报，手中无意识地转着一支签字笔，肖启英的话音刚落，签字笔也停下了转动，改为一磕一磕地敲击着桌面。
肖启英耐心地等着方景行的回复，在敲击声不紧不慢地响了四五下之后，方景行才说了一句：“开免提。”
就这三个字用得着酝酿这么久吗！
肖启英拿下手机，重重地按下了免提键。
“你们的调查方向会碰到一起绝对不是巧合，那家宾馆有问题，有的黑旅馆往往会用一件合法外衣来伪装自己。”方景行说道，“欧阳，派人盯着，这次要是再有什么疏忽——”
“不会的老大！”欧阳赶紧举手发誓，想了想方景行也看不到，于是又放了下来，“这次要是再出事，我就直接收拾东西滚回家！”
“没事，别有太大压力，也不用那么夸张。”方景行难得安慰了一下，只不过后面又补了一句，“你要是滚回家了，以后谁替我跑腿啊？”
欧阳帆：“……”
“行了，就先这样，下班吧。”方景行说完就准备挂电话，但是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啊，还有，何姐给你们带了晚饭，回来吃完了再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