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衍在内心鄙视了一番自己，冷静下来，发了个笑脸，问：“学长回学校了吗？”

郑清河很快回复：“嗯，有课，所以下午就回来了。你不是住校生？”

孙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打招呼的时候像村委老书记了点，正常聊起天来还是很对得起形象的！他继续胡咧咧：“对，住家里的。上午听了学长的讲座真是受益匪浅，我们班上好多女生都叫学长你男神呢！”

大一的郑清河看着孙衍话里一个接一个的“学长”极其别扭，正准备跟这个高二的学弟说直接叫他名字就可以，还没来得及打字，又被“男神”二字晃了眼。他再一次陷入对自己的怀疑。于是他诚恳地发问：“为什么叫我男神？”发完想起了还有称呼没说明，补了一句：“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

人们常常赞叹网络的伟大，却很少有人提及在信息通过网络被发送者传播到接收者的过程中，发送者试图表达的情感往往都会减淡甚至遗失，而信息接收者对毫无情绪可言的信息在加工时往往会受到自身所处环境中相似事物的影响。

不久前，江幼幼总是在和她的同桌模仿——据她的说法，叫什么“霸道总裁”文里的片段——江幼幼饰演的男主角邪笑着挑起女主角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女人，不要叫我总裁，我允许你，直接叫我的名字……”

孙衍看着屏幕上郑清河发过来的两句话，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江幼幼害人啊，孙衍感叹着，在心里默默给她记上了一笔。

“好的，郑清河。我猜一是因为现在是这个词比较流行，二多半就是因为你成绩好长得又帅吧。”孙衍当然不会告诉郑清河“女生都叫你男神“这句话是他自己胡说八道的，他哪来那么多时间到处听别人在聊什么。

看到孙衍给出的解释，郑清河的神色黯了些。

但紧接着孙衍又发过来一条信息：“反正就是把你当榜样，而且起码我是要向你学习的，关南大学/坏笑/坏笑/坏笑，顾老大还等着我考好回头拿奖金呢！”

郑清河看着这三个笑得龇牙咧嘴还贱兮兮的黄脸表情，实在是哭笑不得，心道这学弟是真的自信满满还是满嘴跑火车啊？目标用这么随随便便的语气就讲出来了吗？郑清河不知道还该聊些什么，这么一来二去的扯淡，两天以来的疲惫都化成了瞌睡虫。他打了个哈欠，简单跟孙衍发了句“加油！快休息吧，晚安。”

室友朱瑞过来问郑清河还需不需要用灯，郑清河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他摆摆手：“不用了，我也该睡觉了。”另一个打趣他：“今天郑清河回来就开始看手机，一会儿微笑一会儿沉思，是不是回高中露脸一趟拐了好几个漂亮小姑娘回来？”

郑清河一本正经地回答：“真不是，是一个挺有意思的高二学弟，我以前的班主任现在带他们班，就让我传授点学习方法给他。”两个室友咂舌：“这要是个妹子，你班主任说不定就促成了一道旷世的姻缘呐！”郑清河笑笑，没有搭腔。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孙衍回的消息：”都加油！晚安！“郑清河想了想，又发了条信息过去，这次他没等孙衍回消息便关机休息了。

这夜孙衍睡得很不好，一直断断续续地做梦——梦到小时候总是去踩水玩的池塘，水特别凉、梦到一头猪追着他跑，一边跑一边咆哮、突然场景一转从夏日的乡下到了冬天的一中的礼堂，猪变成了演讲台，咆哮散成一连串“嗡嗡嗡”，池塘里钻出一个被雾围绕着的郑清河，邪笑着飘过来，挑着他的下巴对他说“学弟，直接。。。。。。名字”

画面“滋啦”一下停了，触电一般。

孙衍猛地惊醒。几秒后发觉自己是趴着睡在床上，但是被子盖得太上，以至于两只脚都露在外面都快冻麻了，怪不得会做踩水的梦。紧接着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南方冬日早晨的冷空气灌进鼻腔里的感觉让他彻底清醒了——他想起了自己醒来前好像梦到了郑清河，还是会挑下巴的霸道总裁版的，太可怕了！

电脑昨晚没有关，屏幕保护程序的泡泡还在慢悠悠的飘荡着。孙衍飞速穿衣服下床去关电脑。电脑界面回到桌面时，他发现右下角郑清河的头像在跳动。这个点给我发消息？孙衍疑惑地点开。是昨晚郑清河又回了他一条——“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都可以问我。”孙衍胡乱拨了两下睡乱的头发，回道：“好的郑清河，谢谢你了。“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