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藤四郎不讨厌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和药研藤四郎的眼睛颜色很像,只是要深一些,却没有一般的深色给人的晦暗,那阳光金粉似地洒在他身上,再明显不过的一个阳光下的温润少年郎。
前任审神者曾经因为他长得像个女孩子又能以“同类”的身份和刀剑付丧神们混成一团而讨厌他……不对,现在没必要说得那么客气,她就是嫉妒。
因为脸嫉妒一个刀剑付丧神。
对于人类女性而言或许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乱藤四郎也不是不能理解……硬要说的话。
只是会从这方面去看待问题本身就不正常。
脚步声越来越响,乱藤四郎不得不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维,看向毫无反应的骨喰藤四郎,“骨喰,我们要再来一场吗?”
骨喰藤四郎微微摇头,银色的发梢拂过下巴,“工作已经完成了。”
“哎?这两者可完全没有比较性,还是说你觉得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你可以打出完美结局?”
“现实可不是游戏,且不说完美结局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就算存在,在我的假设里就算打出完美结局也不可能达成通关成就。”
“即使这么说……”
稍后,随后进来的朱雀听到两人的讨论后说:“所以人类才会拥有未来,因为未来具有无限的可能性。”
没有人有资格剥夺他人的未来。
所有这么做的人都该受到制裁。
无论是友人,还是自己。
鲁鲁修还记得当时的自己听到这句话后产生了一种类似于不想看到说这句话的人的情绪,但是很快坚强的理智就把这种情绪压抑了下去。
因为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所以被人谴责是理所应当的,鲁鲁修有承担一切骂名的觉悟。
虽然说话的人是朱雀这一点的确让他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动摇。
伤害亲近的人比伤害不相干的人要更让人难受,这和正义感无关,和感情有关。
感情是一种很复杂的因素。
不过此时此刻,听着男人说着守卫历史的必要性的鲁鲁修却觉得这个因素有时候也不是那么没用。
这个男人试图通过感情来打动鲁鲁修,告诉他时之政府多么缺人,告诉他全世界拥有灵力的普通人有多么少,告诉他如果不维护历史,让时间溯行军成功的话世界就会崩溃。
听到这些话的人,无论有没有英雄情结,想不想介入这一滩事里,最起码会有这么一种印象——这件事和自己有关。
所谓的“现在”。“现在”所依存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过去”的基础上的,如果过去发生改变,那么现在自然也会发生改变。
蝴蝶效应。
所以你想确保自己可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话,就必须要保护让你可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过去”,也就是历史。
可以说是无往不利了,宽松时代里可能没多少人关心国家大事或者他人,但就算再过一千年,人类也绝对不可能不关心自己。
否则的话会活不下去。
没有生物会不想活下去。
魔女另说,那家伙根本不是人。
“我拒绝。”
在男人终于长篇大论完,直视着鲁鲁修的眼睛等待他的答复时,鲁鲁修很贴心地立刻给出了答复,不过答案不是对方想要听到的就是了。
“你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吗?”黑衣男人,也就是佐藤中形不悦地皱起眉,露出一种年长者教导不懂事的小孩子的态度,“你现在一个人在岛国读吧?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负责。我对你的家庭情况没有兴趣,但是我可以保证比起兼职,这份工作的酬劳丰厚得有很多人甚至愿意一辈子当审神者,就算你对未来有计划好了,在时之政府的时间里现世的时间是停滞的,也就是说,你可以拥有比别人要长得多的人生……”
“邀请的话就说到这里好了,”鲁鲁修握住了背包带,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虽然说是邀请,看上去也挺像一回事,按理来说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佐藤中形看着嘴上说着“没有拒绝的理由”,肢体语言却表达着“我要走了”的黑发少年。
“但是你的态度让我很不愉快,既然是有求于人,那么最起码要拿出有求于人的态度来,现在的岛国又不是封建社会,你以为这是征兵吗?”
鲁鲁修站了起来,他俯视着面色发黑的佐藤中形。
“刚才你说的刀剑付丧神和审神者这些,不是普通人可以知道的事吧?在我还没有做决定之前就擅自把我的答案固定为‘YES’,那么如果我不给你一个‘NO’的话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在佐藤中形即将发怒的时候,鲁鲁修又微笑着说道:“嘛……话是这么说,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并没有和你背后的势力做对的想法,所以我姑且问一句,如果我坚持自己的回答是拒绝担任审神者,你们的处理方式是什么?”
总不可能在他之前都没有人拒绝过吧?
那样的话太好笑了。
虽然应该考虑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不管历史怎么样和他都没关系这点,但即使把这一点考虑进去,鲁鲁修也不觉得连一个拒绝的人都没有。
佐藤中形放在桌上的手早就握成了拳头,此刻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他用仿佛要吃人的视线死盯着鲁鲁修,那声音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需要签一个保密协议,否则不能离开。”
话是这么说。
即使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
因为太过匪夷所思。
反而会被听到的人怀疑是在说谎。
保密协议这种东西说到底就是一种表态,表达着“我们有告诉他不能说出去”的意思,不想说的人怎么都不会说,想说的人也不会因为一份协议就永远地闭上嘴巴。
不过只是这样还不够。
倒不如说所谓的保密协议完全是一个幌子。
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一个让从这幢大楼走出去的人可以安心的卑劣的借口。
这件事在鲁鲁修眼中只是日常生活里的一个小插曲,在走出这幢大楼查到公交路线后,鲁鲁修已经把佐藤中形的脸忘了。
这种废物没有记住的必要。
只会凭着自己的年纪和资历蔑视别人的家伙根本没有记住的必要。
如果在被嘲讽之后敢发火的话他还会高看一眼。
好吧。
是稍微有点生气了。
否则也不会用这么尖锐的方式。
说到底是太久没有遇到这种类型的蠢货了所以没有忍住。
理解一下。
好歹也是当过皇帝的人。
稍微生气一下又没关系。
他还没把自己猜测这家伙是业务能力不过关所以急切地需要拉人凑数来保证不丢饭碗的事说出来呢,已经算是很给人面子了,感谢他在服务业的兼职吧。
鲁鲁修在写作业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下午的时候因为想着自己的身份证明隐患以及这个世界的岛国历史事件所以忽略过去了。
时之政府。
那个男人的工作牌上,工作单位是“时之政府”。
政府。
惯性思维里只有封建制君主制和联邦制的鲁鲁修没有在看到这个词的时候就意识到其背后的含义,还是写作业写到政治意识形态问答题的时候才反应了过来。
政府。
想要建立一个政府,首先你需要一个国家。
政府是一个国家的行政机关。
在没有内战的国家里,只可能有一个政府。
所以——
现在的内阁总理大臣是吃干饭的吗?
鲁鲁修盖上笔帽,放下笔,靠上椅背,左手虚撑在脸侧。
这是他习惯性的思考动作。
如果这种时候手上再拿个国际象棋的黑王就更完美了,叫人怀疑下一秒那个世界范围的历史上有名的暴君鲁鲁修·V·布列塔尼亚就会下令发动攻击,展开一场惨无人道的不义之战。
在还没有得出结论时怀疑仅有的情报没有意义。
那么站在佐藤中形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基础上。
这个叫做“时之政府”的机构到底有什么目的?